己人”了。
下半晌众人皆在午觉的时候,我和念奕安捡着此时候颇为清净,来到了西市。四通八达的巷子连通着这一方之地。
西市的建筑皆是四方小楼,每一栋在二楼有天桥相连,纵横交错。从一楼到二楼,店面密密麻麻,紧罗密布。悬挂的招牌与幌子各式各样,满目琳琅。
前面来过西市,只在外围,如今深入进来,若逛迷宫。
登上二楼,踩着仅能一人通过的天桥,还有些微微颤悠。一路东拐西绕,终于在一家叫做广荣商会的铺子前驻足了。
许是寸土寸金,门面极小,单扇的宅门,旁边是个小窗。
我透过半透的帘子往里看,房内进深狭长,通道两侧是满满的货架,摆着许多茶叶的样品。通到里头是一间方正小屋,坐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正在审着一本簿子。
眼睛应有些老花,便左手持着一枚放大镜,右手拿着一杆子笔,不时的勾勒。
念奕安上前叩门,先轻叩一声,再稳稳三下,节奏不快不慢,声音不大不小。
随即从里头传来一声明朗:“来了,稍等。”
当元婆开门之时,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没有正对房门的我。
我与她四目相对,果如冬休所说,右眉间生了一粒痦子,是她了。
而她的双眼亦紧盯着我,眼中风起云涌,然后狂风骤雨,穿云裂石,再转为瀚海阑干百丈冰。
音声顿转的问我:“苏晓是你何人?”
这冷不防的一问使我有些措手不及,这与想象中的谈话流程出入太大:“啊?苏…苏姑姑啊,我们是同乡。”
她冷笑:“都喊姑姑了,她不仅是你同乡,还是…还是你老师吧?”
我灵机一动,顺着她的话:“是!婆婆怎么知道我就是?”
她再度上下打量我:“呵,第一眼的感觉。”
俄而拉下脸来:“宫中之人,又是她教养的孩子,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元婆说话就要关门,我也是急中生智:“婆婆您听我说,今日里不是苏姑姑让我来寻您的,只是我这朋友是个生意人,今日带我来也是因缘际会。不曾料到,竟见到了未谋面的外婆!”
她的双颊抖动了两下:“外婆?”
我黏腻乖巧的说道:“您提起苏姑姑时候,一副怒斥晚辈的模样,又闻姑姑的老师离了宫,那看来您便是了。虽称姑姑,更是母亲,母亲的母亲,自然是外婆咯!”
岂料她登时红了眼圈,叹口气道:“你这一句,倒叫我觉得她还剩这么一丝好处!”
然后好似心中涌起了极多情绪与话语,不脱了口也于心不足,便恨恨的说道:“谁曾想过那丫头竟是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也是我感情用事失了察,早该杖毙了她!”
我干笑着:“这……外婆您是不是和姑姑有些误会?”
她侧目道:“现如今你日日受她熏陶,只怕是同一类人,算了算了,我并不想旧事重提,快走吧。”
我急忙攀上她的手臂:“外婆您仔细看看,我除了爱吃就是爱玩,还爱睡觉,除此之外,妆也懒得上,哪里有什么野心?十日里有三日都想出宫玩耍,以后可算有去处了,来这里还有外婆疼呢!”
她的愤懑卸掉了很多,神色嗔中带喜,我便推了推念奕安。
他被我们这一通操作整得无语极了,一时间如看大戏般投心剧情,浑然忘我,一句话掺不进来。
受了我的提示始才笑笑,抱拳一礼道:“元婆,我是前阵托人介绍于您的兰羌商人,此次来京,带来了一种新茶,不如先请一试,咱们再议?”
元婆点点头,小声一语:“进来吧。”
我跟在后头默默进去,就连脚步也收着不敢弄出动静,生怕哪里再惹毛了她,坏了念奕安的事。
外间里到处都是零碎的东西,我把呼吸也放轻,以免给震落下来。咳,曾经的我只是个到哪里都只管蹦蹦跳跳的状态,是什么学的谨慎了……
进到内间,还算有几步挪动的地方,再延伸出去,有个后门,也算能通气进来。不然这样局促的环境,真是叫人憋闷难喘。
入了座,我离元婆很近,像个小孩的模样依偎在她周围,瞧着她一言一语。
念奕安客套之后,便一边讲述这茶的来历,一边着手烹茶。
此茶的制法与众不同,竟加了一些面粉与芝麻进去,眼看着好奇,鼻闻着醇香。
烹得了,一人一杯。元婆在灯下摇着瓷碗,观其颜色。用小匙上下翻搅,知其浓稠。最后放在唇边,小呷一口,似要将每滴都品一个细致入微。
念奕安瞧着她久未作声,有些惴惴不安。但见元婆的嗓子动了动,将这茶咽进喉中,始才晓其后味。
见她启口:“嗯,甚鲜。咸香新颖,不妨推广一试。”
我与念奕安还未来得及喜上眉梢,又闻她言:“不过,有个条件。你们若答应了,我才与你们谈下一步的合作。”
念奕安如履薄冰:“什么条件,您请讲。”
元婆意味悠长的看向我。
“将这小丫头留在我这里一日,明日晚膳之前,酉时之间,我再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