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蘑菇那座山,我堂姐,哦,她已经结婚了,在上海,孩子今年十几岁了,我这些年很少见到她。”
“我读二年级的时候我堂姐念五年级还是初一来着,我忘了。反正那座山一下雨全是泥,有时候夏天下暴雨,伞会被风吹掉,泥地里根本容不了鞋,我姐就一手拉着我,一手提着凉鞋,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上课。后来搬到了城里,再也不用踩泥地,我却总觉得悲哀起来。”
“那条路看到没有?”薛离衣顺着关瑾瑜指的方向去看,只见树木葱郁一座秀丽的小山,隐约可见蜿蜒山间小路。
关瑾瑜抱膝坐着,目光却落得很远。
“我只在周家读了一年,然后就回了本村念书,那条小路就是我后来几年走的路,山上有长着五颜六色的尾巴的野鸡,还有啃松子的松鼠,春天会开满栀子花,夏天路边有果园,果园种着梨树,地里有西瓜香瓜,都是我爷爷奶奶种的。秋天不会落叶,冬天有雪,但是那时候孩子是不知道怕冷的,照样到处跑。”
“山路一侧就是稻田,赶上插秧和收割的季节,我们放假了或者放学了,就要去田里帮大人忙,孩子小力气也小,插秧帮不上大忙,但是收割的时候可以帮着踩打谷机。当然现在好像没有了,当时打谷机可是大部头的东西,村子里的打谷机都是我爸做的,哎,我跟你说过么?我爸以前是木匠。我还有个师公呢,可惜师公前些年也不再了。我爸进城先是打工,后来才慢慢自己当了老板。我从小到大最敬仰的人就是我爸爸,虽然他有点大男子主义。我以前常说要找个和我爸爸这样,但又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关瑾瑜絮絮叨叨了很久,好像那些回忆再不说出来就要在她心里生锈了。
薛离衣听到最后这句,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裤缝线。
关瑾瑜似乎说累了,停了下来。
今天的气温很低,凉风裹挟着水面的湿意吹在人脸上,像是钻进了四肢百骸中,更是让人觉得寒冷。薛离衣先抬眼看了看四周,然后解开衣服,把关瑾瑜冻得发红的手拢进了温暖的怀里。
关瑾瑜搂着她的腰,慢慢偎进了她的怀抱。
“我喜欢你。”她忽然说。
薛离衣一开始没听清,或者她以为自己只是听错了,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
关瑾瑜没抬头,只是口齿清晰无比的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她贴着薛离衣的心口,声音低而缓,就好像直接对着薛离衣的心在说话。
薛离衣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所有的神经一齐打了个蝴蝶结,狂喜和惊愕交加,脸上露出个不知道是哭是笑的扭曲的表情,完全傻了。
“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关瑾瑜又说。
薛离衣一怔,麻花团的神经慢慢解开,开始恢复了正常的运作。
我喜欢你,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薛离衣低头看着她,说:“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关瑾瑜仰头,闭上了眼睛。
薛离衣的唇很薄,覆住她的,有微凉、柔软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关瑾瑜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任她在唇上辗转缠绵,最后薛离衣探出舌尖,在她唇瓣极其温柔的舔了一下,离开了。
浅尝辄止。
“谢谢。”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一怔,笑了起来。
薛离衣抬手在她眉骨上轻轻摸了一下,低声说:“真幸运,我也喜欢你。”
“走吧,再不回去,我妈又该胡思乱想了。”关瑾瑜从她怀里退出来,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往回走。
薛离衣和她并肩站在一起,隔着安全距离。
正月初三,甄倩一家回到江城,关启梵本打算寻个由头离开,被关爸强行留在了家里,当了一天的没嘴葫芦,关瑾瑜晚上去他房里,看见他眼眶通红,面无表情的在打游戏。
柳蓉对甄倩跟亲闺女一样,吃完饭后就拉着甄倩旁敲侧击自家女儿和家里那位小薛的关系,被满嘴跑火车的甄倩忽悠得不知道东南西北,说什么好多男人排队追她女儿,还提到了上次那个陈亦,柳蓉直以为关瑾瑜马上就要带女婿回家了。
那点微末的猜测,更是完全不值一提了。
正月初七,关瑾瑜和薛离衣飞回霖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