屸素来敦厚,他就要翻白眼了——白墨出来之前熄了房间的灯,他当然知道林子轩睡了。
不过林屸不大习惯对人不礼貌,只是一本正经地明确提出自己的问题:“他的伤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
林屸问一句白墨答一句。事实上,如果不是林子轩还算重视林屸,他肯定装作没看到这人。
林屸和白墨都是寡言少语的,一来一往的,再没什么话题了。
不过林屸也不指望跟林子轩一起的人会擅长找话题,善解人意地道:“那我明天再来看他。”
这是在告辞了,白墨也不是听不懂,偏偏他沉默了一瞬后,抬起眼睛:“不需要。”
白墨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冷冽的光,就像是一只磨着爪牙马上便要扑上来的猛兽:“他重视你。但在林家的事上帮你,这是最后一次。找林家的人,他不会出手,我也不允许他出手。”
林屸认真地与白墨对上视线:“你放心,这也是最后一次。”
“这次的事也不是他求林子轩来的”这样的话,林屸不会说,这不是他的性格。不管怎么说,他得到了好处,就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白墨不置可否。
而林屸也知道自己的保证没有可信度,因而他也没打算再次保证,只要他能做到就可以了。
更何况,找到林家其余人的事,他本也没打算要林子轩帮忙。
既然林子轩睡下了,林屸就不再多耽搁,对白墨点了点头,利落地离开了。
白墨盯着他背影看了半晌,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睛。
若说林家大宅安静是因为忽遭变故,宅子里主人太少;那么李家大宅过分安静就是因为他们李家的两个主心骨一时间全都倒了。虽不至于所有人都惶惶然,但是心情压抑是肯定的。
这股令人不适的压抑,由李家大宅正中央慢慢延展至整个李家。而作为这股压迫感的发源地,李家老祖宗的房间里死寂一片。
这一战,让李家老祖宗元气大伤。最可气的不是输了,而是他输的莫名其妙。
及至现在,他都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输给那几个黄毛小子。
长时间的坐姿让他的伤口非常不舒服。柔特性驭兽师难得,李家最高阶的也不过是一位三阶驭兽士,对他来说聊胜于无而已。
因此他只能靠自己强大的恢复能力挺过去。
他停止运转兽元力,额头上是黄豆大的汗珠。因为腹部经脉受伤,兽元力运转非常凝涩,本来该是享受的一件事生生变成了折磨。纵使他忍耐力惊人,也有些扛不住。
他拿过一边的毛巾,擦了一把汗,然而就在他把毛巾放下的时候,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一股锋锐得可怕的杀意锁定了他,让他不敢妄动分毫。
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尖锐得几乎凝成实质性的杀意。
他无可奈何,除了等这股杀意的主人现身——或者动手,他别无选择。
然而这股杀意的主人似乎不想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去,他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李家驭兽候愕然地瞪大眼睛——居然是白天那个跟着林子轩身边的白衣青年!
可这人不过五阶而已,虽然能在他手下伤到李家老爷子,他也只以为速度是这人专长罢了。可这种可怕得让人忍不住求死的杀意怎么可能是一个五阶驭兽尊散发出来的?
白墨不管他在想什么,只是用看蝼蚁的眼神盯着这位驭兽候:“遗言。”
这位驭兽候表情不动,额上的汗珠凝结的更大,心里极速地思考着。
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就要有下人来给他换药。这个青年不过五阶,李家的人一齐上,他还是有希望的。
他只需要撑过这一刻钟。
片刻间,李家驭兽候心思电转,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句话:“你们怎么可能打赢我?我不服气。”
通常情况下,正常人听了这个话题,都会长篇大论一番,试图让提问者臣服。
然而很明显,白墨不是正常人。
事实上,他们能赢过李家驭兽候,也是底牌尽出。林子轩能够瞬间出现在他身边,是因为随着他们二人实力增强以及默契渐长,他们的契约功能越来越多。白墨研究良久,将白泽一族的传送法阵融入契约,可以让他们二人瞬间移动到对方身边。
至于最后一刻,李家驭兽候反应慢了一拍,以至于失去先手,被林子轩和顾语彦制服,那是因为安明畅不动声色地给他施加了一个止痛技能。
李家驭兽候当时无痛无伤,本该是促进治疗作用的技能反而麻痹了他的反应速度。
止痛技能的这个作用,还是安明畅研究很久后发现的。
可是白墨不会跟李家驭兽候说这些,他看着李家驭兽候眼中闪烁不停,心中哂笑一声,好整以暇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李家驭兽候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