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这个梦是从哪里来的,我就去反省觉察,我的内心充满了内疚和自责。
这种内疚和自责就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心,这种内疚和自责变成了无数次重复的噩梦,让我失去了睡眠的安稳。”
苏成华:“嗯,若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地震不是你的错,他们失去生命也不是你的错,你没能救出他们也不是你的错,请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若楠:“我知道我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我时刻注意觉察自己,努力去接纳我所经历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努力去原谅自己的弱小无力。
原本已经有所好转的,但是最近有一件事又加重了我的问题,让我彻底陷入了抑郁的深渊,无法自拔。我真的没有力量让自己走出来了,成华哥。我需要你帮助我。”
若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滚落。每一滴又都变成了重重的铁锤,敲打在了苏成华的心上。
苏成华:“嗯,回来后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若楠:“其实,我倒是也没遇到什么事情,只是我接待了一个来访者,她的问题触发了我内心深处的情结。我以前的那些创伤情结都被激活了,它们淹没了我,我真的跳不出来了。”
苏成华:“嗯,若楠,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要害怕,你会走出来的。你能跟我简单说说那个来访者的情况吗?”
若楠:“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因为她的男朋友出了车祸,离开了人世,她因骤然痛失心爱的男友而陷入严重抑郁情绪之中不能自拔。
一开始我还能保持足够的心理距离,去倾听、去理解、去共情。
但是渐渐的,她的那种悲伤完全渗入到了我的灵魂里,我没有办法再继续保持清晰的心理界限了,她让我想到了冯昔,她让我曾经失去冯昔的巨大悲伤复活了。
这个时候,我给她的共情就不再是共情她的不幸了,而是表达我自己内心的悲伤了。
我知道我自己内心的悲伤在她跟前的表达并不会净化她的灵魂,相反,我自己情绪上的挣扎会对她造成伤害。
于是我就拼命控制自己,保持心理距离,保持情感中立。一开始还勉强可以,但是渐渐的就不行了,我再也无法安静地坐在我的沙发里听她反复倾诉她的失去挚爱的痛苦了。
每次听她倾诉,我都感觉我被架在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上炙烤。
我知道我的反移情太强烈了,我的状态已经无法帮到她了,我应该终止对她的咨询,但是我又有点害怕我若停止对她的咨询了,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再次体验到哦被她信任的人所抛弃的痛苦和绝望。成华哥,我该怎么办啊?”
苏成华:“嗯,她把冯昔重新带回到了你的生活里。”
若楠:“是的,原本我已经让冯昔离开了,原本我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原本我可以享受着你给我的甜蜜的爱情了,可是那个女孩的到来,又把冯昔带回来了。
冯昔重新占据了我的心灵,他死亡的悲伤再次浓重地笼罩着我,仿佛一切又都回到了过去,那个悲伤的时刻,我们的结婚前夕,去拍婚纱照的路上。
幸福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可是一切却又戛然而止,消失得无影无踪。成华哥,成华哥,你能理解那种愤怒与痛苦吗?
成华哥,冯昔回到了我的生活里,我感觉我分裂了,我开始发疯一样的思念他,开始痛苦。同时我又觉得我这样思念冯昔很对不起你,毕竟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活生生的在我的生命里。
我想让冯昔的影子再次离开我,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去想他,但是我真的做不到了,我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每天只想躺在被窝里哭泣。
而我的抑郁情绪又让地震中的那一家三口更加频繁地来到我的梦里,我感觉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冯昔,因为我背叛了曾经的爱情。
我也对不起在地震中丧生的一家三口,因为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死去,却没有能力救他们。”
若楠说着说着,便弯下腰,将头埋在双腿上方,双手抱头,长长的头发遮掩了她的脸。她原本压抑的哭泣声渐渐大了,最后失声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