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帐子自然远一些。
宗顺帝走了一阵子,忽地觉得小腿有些刺疼,脚步一停,就又不疼了。再走几步,又开始疼,那疼还往脚踝蔓延。再停脚步,疼痛又消失了。
他隔着靴子揉了揉腿,似乎是撞伤或是拉扯伤,并未太过在意。又看见左丘宴的帐外不少人端着清水进,又端着血水出,心头有些着急,快步走了进去。
左丘宴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着,手臂被划开好大的口子,血是鲜红的。
坐在一旁的元阳公主起身行礼,眼眶有些红:“父皇,您可安好?女儿方才急着看十弟,忘了去给您问安了。”
宗顺帝觉得这才是该有的手足之情。他神色缓了缓道:“朕无事。朕来看看老十。”
元阳叹了一口气:“太医说亏得陆铮将毒吸了些出来,否则还不知会怎样。”
替人吸蛇毒,极易中毒,陆铮能做到此,也不枉从小在宫中长大。
宗顺帝点点头:“他与老十是一同上的武学,终归还是有些袍泽之情的。”
元阳替左丘宴掖好被角,淡淡地笑了一下:“父皇怎么忘了,十弟跟陆铮这袍泽之情可不是上武学时的,分明是挨板子打出来的。”
一同闯祸,一同挨罚。
宗顺帝也跟着笑,却觉得腿上的疼开始加剧,像是被火燎过一般,又刺又痛。
正想脱下靴子一看究竟,常侍却跑进来道:“圣人,燕王回来了。”
宗顺帝眉头一紧,试图从常侍的神情中分辨出燕王的情况来。
常侍连忙道:“中了蛇毒。”
宗顺帝眉头先是一松,再是一紧,也顾不得腿上的疼,连忙站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走走,朕去看看。”
辗转到了燕王的帐内,燕王魁梧之身,中了蛇毒,也萎靡地靠在榻上。身边的侍从见了圣人,连忙下跪。
“太医怎么不在?”宗顺帝佯装愤怒,抓住常侍叱道,“老十那里没什么危险,让他们赶紧过来救人!”
又问侍从:“伤在何处?”
侍从道:“腿上。”
宗顺帝两步上前,不由侍从阻拦,一把撕开燕王的下衣,果然咬在了腿上。
是毒蛇。
宗顺帝心中暗暗冷笑,这个毒蛇可比松树林里的厉害多了,是他让应邕亲自去挑的。比狠毒,燕王差远了。
太医们姗姗来迟,放血,逼毒,施针,上药,一通折腾之后,才对圣人道:“燕王的命暂时保住了。”
“太好了。”宗顺帝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皇家的杀伐,最好是杀人于无形,这样省去很多罗织罪名的功夫。
燕王短短吁了一口气,睁开眼,就看见活蹦乱跳、神采飞扬的宗顺帝。
“圣人——臣听说您也遇到了蛇,还十分担心。”他咬咬牙,腿上的排蛇毒的伤口还汩汩冒着血,“看到您无恙,臣弟就放心了。”
“朕幸得老十舍身护着,才得以脱险。”宗顺帝挂起笑容,“太医说你伤不重,养两日便好了。明日原本该班师回朝,朕想着你和老十都不宜搬动,便在此处再停留一日。”
看完燕王,宗顺帝匆匆走出帐子,右腿的疼痛似乎加剧了,正巧撞见几个燕王的亲信吃力地抬着一头雄鹿走过。
“燕王打的?”他问。
燕王亲信点点头:“回圣人,燕王打的。”
那头雄鹿身形之大,鹿角足有半人宽。
它的身上扎了两根箭矢。
一根扎在后腿上。
一根扎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