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总算来了。
县主与县马目光一碰,僵硬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生气。
常侍亲自奉诏而来,站在县主府门口,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喊道:“长乐郡主扈如心,孝度伯沈延接旨——”
沈延牵着扈如心,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县主府。
扈如心还顶着盖头,原是应该进了洞房让沈延挑开的。
可这时圣旨来了,还是赐给自己的,总不能再顶着盖头吧。
常侍倒很通达,笑道:“是奴来得不巧了,郡主不必揭开盖头,跪下接旨便是。”
哪里能是常侍来得不巧呢?常侍带着的是圣旨,难道还能说是圣旨来得不巧吗?
长街上、县主府里跪满了人。
常侍展开圣旨,唱诵了旨意。
那长长的一卷圣旨,读了好一阵子。
路边跪着的百姓不少,有个凑热闹的外乡人对身边的人窃窃私语:“恁说的是个啥,俺肿么听不懂?”
京城的百姓轻蔑地看了那外乡人一眼,乡巴佬!当然听不懂。
有个好心的便轻声解释了起来:
说孝度伯沈延,是芮国开国以来第一大孝子。
喏,就是那个新郎官。
他为父取血炼药,后又剜肉做药引。
外乡人听得龇牙咧嘴:“咦——恁不得疼死?”
好心人又说:正因为疼,圣人才深感其孝心,特赐一座汉白玉孝子牌坊,刻上沈延的孝迹。
圣人说,要他克己复礼,为天下人之表率。
外乡人不懂就问:“恁‘克己复礼’是绳么意思?”
好心人读过几日书,耐着性子,比划起来:桌上摆着大肉馒头,你饿得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可你爹娘还没上桌,这时候,宁可饿死,也不能吃那肉馒头。
外乡人想说一句“有绳么毛病?俺爹娘才不会让俺饿死咧!”
可抬眼一看,四周的百姓都在交口称赞,只好砸砸嘴,没敢出声。
好心人又指了指新娘:那个是郡主。圣人夸她贤良淑德,要她夫唱妇随。
正说着。两个小内官抬着一个御笔亲批的牌匾来了,紫檀木的牌匾,上书烫金四字:“贞孝两全”。
外乡人望着那牌匾出神。也没听清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只见远处那新娘子一掀盖头,怒气冲冲地接过圣旨,手指攥紧了那锦帛,关节卡得发白。
外乡人不明就里,连忙又问:“肿么了,肿么了?”
百姓们这次也炸开了锅:
“天啊,封侯了。封沈延为侯。”
“这不是好事吗?成亲当日,赐匾,又赐牌坊,现在还封了侯。”
“你懂什么?原先这郡主嫁到县主府,算是下嫁。现在封了侯,她就算高攀,好在还有个燕王爹可以撑腰。”
“封了个绳么侯?”外乡人也好奇。
“贞孝侯。”
外乡人一听,乐了。
真像猴?
取名的人跟他一样没读过书啊。
扈如心也听出来了,这圣人就是变着法地恶心她呢!
凭什么?
她愤恨地将喜帕拧来扭去。凭什么她是受伤的那一个,凭什么她高高在上的郡主,嫁过来,立刻就又矮了三分?
太后都死了,圣人这是做给谁看?
她狠狠地看向一脸苍白的沈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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