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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听到他焦急地喊:“快起桥,快起桥,不用管我!”
握紧绳索的人看向晏云之,晏云之点了点头。
他们这才赶忙开始绕绳索。
不用绕的人,则聚精会神地盯着桥上的一人一马,亲眼看着他策马沿着角度越来越倾斜的吊桥奔来,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随着吊桥的抬起,刚刚踏上桥的几个敌军,被掀了个人仰马翻,扑通扑通掉进了河里。闫琰则连人带马,几乎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滚落在了河岸这头。
大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重新立起,波涛滚滚的白马河,将两支队伍隔在了两端。
莲翩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闫琰,见他摔了一跤,赶忙跑去扶,这时才发现,回来的人只有他一个。不由心口一痛,看了眼已经收起的吊桥,颤声问:“小姐呢?”
闫琰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
莲翩问了两次都没有得到答案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讶地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直摇头,全然不敢相信心中猜测,尖叫道:“你保证过会毫发无损地带她回来,你亲口对我承诺过!”
闫琰握紧拳头,眼圈都红了。
是的,他承诺过,临行前对着莲翩和晏云之,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说,只要自己还活着,宋落天那小子别想伤桑祈一根毫毛。
可是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临安城里。
他还活着,却把她弄丢了。
闫琰觉得,自己没脸见他们了。
莲翩的眼泪成片成片地往下落,扯着他的衣襟,粉拳雨点一般砸在他身上,哭喊着:“你骗人,你这个骗子,答应过我的事情办不到,还回来做什么?去,你去把小姐给我找回来。”
说着,就要把他往外推。
闫琰任她又打又推,形容疲惫,心中悲痛,完全没有抵抗之意。那么高大英朗的少年将军,竟然被一个足足比自己小了两圈的小女子一路推搡着,抵到了城门上。后背没有盔甲,直接撞在坚硬的实木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听着都会觉得,必定很痛。
莲翩歇斯底里地哭着让他把桑祈交出来,却没有想到,前来拉开自己的人,竟然会是晏云之。
他好像只是一拂袖,便将哭闹的她拨开来,抬手去扶闫琰,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闫琰无力地摇摇头,动了动干涸皲裂,起了一层皮的嘴唇,痛苦地抱着头蹲下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本来已经快跑回去了,突然就遇到了几个追兵。我正与追兵缠斗,再一回头,就发现师姐不见了踪影。又沿路返回,甚至进了宋落天的大营,到处都找不到……”
想到当时自己的心慌,仍然感到酸楚,闫琰的眼泪也涌了出来,紧紧握住晏云之的胳膊,哽咽道:“师兄,我对不起你……我……”
晏云之手上稍一用力,将他扶起来,默了默,只道是:“你先回去把衣服换了,伤口养养……”
说完,便唤人来带着右将军去沐浴休息。
尽管闫琰不想走,还想在这儿等等看,觉得说不定过一会儿桑祈就能回来了呢。可架不住服从军令的几个士兵,到底还是被拖走。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流连着白马河的方向。
若是往常,莲翩一定会跟上去照顾他。可她现在不想,除了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她什么都不想。
只有晏云之,一袭白衣,卓然而立,俊朗如天上星,云间月的容颜,依旧皎洁而宁静,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定定地站着。
分明刚来临安城,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做,可他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玉山一般,坚定地站在那里,一站就是几个时辰。
入夜,天也更凉了。
莲翩已经被席笙和苏解语好说歹说地带了回去,只有他还在这儿等着。
可桑祈始终没有出现。
期间,临安城聚集的各路人马,都派了代表过来,想跟他说什么。却又都在几步远的地方驻了足,不敢上前,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直到太子说要见他,白时亲自来找,才鼓起勇气走过去,一拱手,道:“郎君,太子相邀,已经催了几次了,您这进城来还一直没去拜谒,恐怕不好……”
“知道了。”晏云之淡声道。
最后再看了一眼北方,敛袖转身,缓缓抬步,道:“走吧,带路。”
“是。”白时忙跟上,又三两步走到他前面引领。
有负责守城的将领见他要离开,纠结半天,还是硬着头皮上来问了一句:“大司马,这门……就关着吗?”
白衣郎君,衣衫在夜色下轻摆,犹如一条流动的月河,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却是未停,只轻声道了句:“关着吧。”
而后那座竖起吊桥,临安紧闭的城门,便随着他的离去,在他身后渐渐变暗,融入了夜色里。
守城的几个士兵,仍旧伫立在门边,听着门外追兵的叫嚣声隔着波涛传来,心情也很沉重。
虽然大司马嘴上什么都没说,但他们也不是傻子,也能感觉到,左将军大概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