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怒意,我再看看能不能将你接回去。”
洪氏心如死灰,只是想到方才薛康林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眼神,就觉无望。
薛升将她送到小宅,又道,“那叫金书的也住在这,娘帮我好好看着她也好。”
洪氏无心应答,只是点了点头。
薛升将她安顿好便要走,下人却来报金书醒了。他心中冷笑,提步往她房里走。进去见她还躺在床上,伸手就捉了她的衣襟,狠狠拎起,痛得金书倒抽冷气。
“你到底是谁?你家主子又到底是谁?她真的是南山酒翁?”
金书刚才已经摸到自己的“脸皮”不见了,还以为他认出了自己,可这样问根本没有,她笑了笑,“就是不告诉你,急死你。”
她不指望薛升会放过自己,可惜她没有气力反抗,否则非得在他身上捅一刀子,也算是赚了。而且要是她交代清楚,那只会死得更快。
薛升想抽她耳光,可又惊怕她又晕死过去,便伸手掐她胳膊和手,疼得金书在床上打滚。折腾了小半柱香,他还得回府里去探听父亲口风,暂时先放过她。让下人看好,就离开了。
此时薛家已有些动乱,薛晋和阿古听见洪氏要偷薛康林的印章,相视一眼,已知计成。
那奉的茶水里,不但薛康林的是毒茶,洪氏的也是。只是两人的不同,薛康林久喝体竭,洪氏久喝易躁。
薛晋知晓洪氏一直想将自己这颗眼中钉拔除,只是她等不来自己死,那就唯有让父亲推举薛升。可父亲明显不会那么做,这几日她越发急躁,一急躁,便容易滋生冲动的想法。
只是两人提防的是洪氏将薛晋毒死,好让薛升顺理成章承爵。没想到洪氏却去偷印章,惹怒薛康林被逐出薛家。许是因为不想太过冒险,惹薛康林生疑,可越稳妥的法子,细节一个不对,就会错了。
两人听闻薛升回来去了薛康林房中求情,也动身往那去。才到门口就听见薛升为母认错的话,听来却觉可憎。
“母亲她虽然犯了大错,可到底是孩儿的亲生母亲,孩儿并不奢求能接她再回大宅,可求父亲让母亲在外宅安度余生。”
言语真切,下人听着只觉他是个大孝子。
薛康林本对他有间隙,见他这样有孝心,长叹一气,“你怎会有那样恶毒的母亲……”
“妻可择,爹娘不可选,孩儿也不能说半句不是,只知道如何孝顺父母。”薛升又向他叩头,不断求情。
薛康林精神不济,刚才又动了怒,十分疲倦,“下去吧,等明日为父再细问你娘。你娘不是那样贪财的人,定是有其他缘故。”
薛升听得心头咯噔,应声退下。退到门口时,看见薛晋阿古,冷看看他们一眼,这才离开。
薛晋目送他走,察觉到阿古身体微僵,问道,“怎么了?”
阿古拉着他的袖子便走,也不去薛康林面前做戏了。走到暗处才道,“他的脖子上有一点紫红。”
“那又如何?”
“那紫红是种药,非毒丨药,只是能在所碰的地方留下紫红色的药。”
薛晋当即明白过来,“是金书留的?”
阿古点点头,当初进京报仇,为了不让人发现毒丨药,因此所带的很多都是她自己亲自配制的,除了师父、金书和她,没有人会有。师父武功高强,行事缜密,他不去害人已是万幸,自然不会在薛升脖子上留下那些东西。那唯有金书了……
——金书被薛升捉走了。
她咽了咽,半喜半忧。喜的是金书还活着,忧的是落在薛升手中,指不定被他折磨了。
薛晋让她放心,又让人盯紧,只要他一出门,就跟上去探个究竟。
薛升回到房中,越想越不安心。万一明天父亲逼问母亲,她扛不住将真话吐出来如何是好?那他也要跟着完了。
夜色宁静,他的心却焦躁不已。
腊月的天渐飘无瑕飞雪,他的心却一点一点地被阴云吞噬。
他缓缓站起身,目有凶光。他想,如果他的日子不好过,母亲也一定不会安心的。他过得好,母亲肯定会高兴——哪怕是在九泉之下,也肯定会很高兴。
想罢,他看看窗外隐约投现在窗纸上的下人,吹灭烛火,从窗户跳了出去。
过了小半会,门口小厮奇怪为何烛火灭了,想了想借口去解手,转而拐弯悄悄去了薛晋那。
“灭了蜡烛?屋里可有动静?”
“没有。”
薛晋让他回去,转念一想,脸色微变,“阿古,我低估了薛升的狠心。”
阿古稍稍一想,惊愕,“难道他要去杀了他的母亲?”
她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却不想他已是畜生不如。薛晋问小厮,“他今晚将洪氏送去了什么地方?快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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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升一路疾奔,很快就到了外宅。从院子翻进去,好在这里的下人本来就不多,没让人瞧见。他摸到母亲住的房后,在窗户听了一会,听见婢女下去,屋内没其他人,这才推窗进去。
洪氏还呆坐在屋里,手里的茶水已经冷了。屋里冷清,生了炭火也不能暖了她的心。她缓缓喝下手中的茶水,淡而无味,还有点苦。也不知是真苦,还是心苦。刚咽下腹中,脖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上,用力一拧,已让她喘不上气。
她瞪大了眼,想去看那人面目,可那人在身后,根本瞧不见。她挥着双手,也叫不出声,屋外的下人浑然不觉。
薛升拼命拧着腰带,手也在哆嗦。
洪氏已开始翻白眼,神智模糊,隐约听见大口的喘气声,她神情一震,十分惊愕。
儿子是她的,是她十月怀胎,从几天到几个月,再到十几岁二十岁看着长大的。哪怕是他一点动静,她也能闭眼在人堆里找到他。
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后,洪氏不再挣扎,泪涌眼眶,落湿那要夺她性命的腰带。
薛升等她不会动弹了,也因惊恐而松开腰带。外头听见里面动静,在外叫了一声。他忙将腰带甩上房梁绑了死结,从窗户逃离,爬上去时腿还在发抖。
进来的是薛凝,她知道母亲被父亲驱逐出家门,便过来看她。哪怕她知道母亲有诸多不对,可她确实是疼自己的。踏步进来还有些忐忑,怕看见母亲哭。可她看见的却是母亲躺在地上,惊得她差点没晕过去。跪地拼命晃着母亲,泪大滴大滴滚落。
薛晋和阿古也已经到了外宅,还在院子就听见动静,急忙过去看,一见这番景象,薛晋跑到窗户那,不见有人在,但那窗台分明有脚印。他脸色沉落,捉了一个下人冷声,“这里是不是还关着个孩子?”
下人不知金书身份,只知道薛升吩咐要看牢她。可这人是薛升的哥哥,是比薛升更有权势的人,当即承认,又邀功似的带他过去。
那间屋子离这里并不远,等他远远指去,阿古已往那边跑,几乎是用身体将门撞开,进去就见金书蜷缩在被上,已露真容,苍白的小脸满是痛苦。她悲喜交加,喊了一声“金书”,便过去抱她。
金书伤得颇重,可一直忍着没哭。见到阿古,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抽噎两声她想起最紧要的事,强忍痛楚,“那、那酒有、有毒。”
只是片刻阿古便明白过来,惊出冷汗,再过几天就是腊月初八皇帝大寿,如果再迟两天,那得牵连多少无辜的人。师父的心……太狠了。
薛晋伸手拿了薄被将金书裹住,抱起说道,“去将阿凝带上,先离开这里。”
阿古点点头,转而去找薛凝。
薛凝不愿相信母亲已死,仍在拼命摇晃着她的身体。见房里有水,将那盛满水的盆子拿来,泼在洪氏脸上。
洪氏并未死绝,被她摇晃许久,又经水一泼,猛地惊醒,大口喘气。
薛凝怔了片刻,瘫坐地上,看着她落泪。
洪氏恍惚回神后,却看见死去多年的邵氏站在面前,刚恢复的心跳又差点停住,“邵桉,你这贱丨人,滚开!你有什么本事来找我偿命!”
薛晋眼神已变,她嘴里的邵桉,正是他的生母。
洪氏这才看清眼前人,不是邵氏,而是薛晋。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讨厌他,因为他的眼睛,跟邵氏太像太像。
薛晋沉声,“当年杀了我母亲的,不单单是我爹,还有你?”
扶着母亲的薛凝泪停眼眶,抬头看向兄长。平日文弱和气的哥哥,此时却像地狱审判的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