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这样一天,这个人掌握着心儿小姐的下落,杀又杀不得,偏生又伶牙俐齿的,骂的队长毫无招架之力。
不由得暗暗为那少年点了个赞,同时为他点了柱香默哀。
“好一张伶牙俐嘴,不过过过嘴皮子瘾罢了,待会儿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冰冷狠毒的话语令木桑瑟缩了下,随即梗起脖子大骂道:“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否则等我脱困,绝对不会放过你”。
心下却也不住打鼓,这些人一看就是狠毒角色,但就是死,他也绝对不会把阿飞哥哥和心儿姐姐的行踪告诉他们,两人都已经那样苦了,上天就怜悯一下他们吧,他在世上无牵无挂,死了倒也干净。
父亲以前就告诉过他,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生为男子应当顶天立地,他虽然没有实现行医天下的愿望,但能为了阿飞哥哥两人反抗暴力,也算死得其所。
少年一脸悲愤就义的慷慨模样,倒是令冷易微微勾起唇角,想着这小子有种,若不是急着查到心儿小姐的下落,这小子他倒想好好调教一番。
树枝被气流冲的四散飞舞,木桑抬眸看去,便见远方的天空快速的飞来一点黑影,逐渐逼近。
那是一架私人直升机,最终在一片空地前停下,就见那原先还拽的不得了的面瘫男快速放开了他,一脸恭敬谨然的朝直升机方向走去。
“少爷”,那冷然的声音也似夹杂着一丝恭谨。
木桑眯了眯眸子,心里叹道,来了,最终大BOSS终于出现了。
哼……他倒要瞧瞧那将阿飞哥哥和心儿姐姐害成那样的罪魁祸首究竟何方神圣。
当看清那从直升机上走下来的昕长身影时,木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
如果说江如飞就如那山风明月,清朗温润似月光洒照,脉脉清辉如温水煮心,不知不觉中沉沦到他的柔情蜜网中。
而那缓步走来的男子就如那烈火烹烧,斐孽妖娆似曼珠沙华,寸寸封燃如心口朱砂,明晃耀灼得人眼睛生疼。
在他愣怔的瞬间,男子已在他眼前站定,好看的眉微蹙,而那声音犹如雨水洗练,淡凉冰薄直刺心脏:“可以告诉我心儿在哪里吗”?
他为什么叫的如此亲密——心儿?
那是阿飞哥哥才能叫的啊……
可是面前的男子不像是坏人,虽然他的声音很冷很冷,神情很淡很淡,但是那优雅而矜贵的气质犹如世家名门的权贵之子,一举一动皆是清雅流畅。
在他疑惑的瞬间,男子轻轻勾唇,轻柔的低语脱口而出:“我不是坏人,我是心儿的未婚夫”。
未婚夫?
木桑嘴巴张的老大,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俊美得不似真人的男子,如果他是心儿姐姐的未婚夫的话,那阿飞哥哥又是什么?
满意的看到少年眼底的震惊,傅衍玑虽然心底急切却依旧循循善诱道:“所以你不要害怕,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
那么温柔的声音令木桑不禁鼻尖酸痛,却依旧警惕的看着傅衍玑:“我能选择相信你吗”?
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张报纸,摊开扉页举至木桑眼前,声音低柔而蛊惑:“你看,这是今年三月我和心儿的订婚典礼,可是一次意外我把她给弄丢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她,带她回家,我曾答应要好好保护她,可是我没能做到,现在,你可以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吗”?
面前的海报上,轻纱飞扬,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侧颜,木桑却一眼就认出来那穿着洁白婚纱的少女正是昏迷了三个月之久的乔心,而那男子,此刻正站在他的眼前。
这个人没有骗他,木桑抽了抽鼻子,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起来:“我救到心儿姐姐的时候她伤的很重,就快不行了,我好不容易才将她救回来,还有阿飞哥哥他摔断了一条腿,但是心儿姐姐却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木桑敏感的察觉到面前男子一瞬间冷沉如冰的气息,周围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
然而那声音却是如此轻柔,如梦呓语:“醒不过来了?是何意思”?
木桑缩了缩脖子,“就是变成了植物人,永远的沉睡不醒”。
傅衍玑压下眸底渐升的猩红,耐心的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现在找到心儿才是最要紧的,植物人……傅衍玑袖下的十指紧攥。
木桑悄悄抬了抬眸,男子敛着睫毛看不清眸中情绪,只那蹙着的眉头昭告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感觉得出来,这人是真的关心心儿姐姐,看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是心儿姐姐的未婚夫。
他也不再隐瞒,“阿飞哥哥已经带她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但你们沿着这座山过去再翻过一座山,山脚下有一个翠洪村,他们最后就是消失在那里的,但是我听阿飞哥哥说他好像要带着心儿姐姐回自己的故乡”。
江如飞——
想起那夜山崖前少年悲凉的诉说,那些因他带来的愤慨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傅衍玑、你输了,这个世间,只有我有资格陪她死……
是了,他输了,输的心甘情愿,输的心服口服。
在江如飞奋不顾身的纵身一跳时,他就已经输了,输给了他的深情与无畏,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过,一直看不顺眼的情敌,竟然是刚烈至此的一个人。
他佩服他,却不代表他会忍让,用心儿来成全他的痴情,对不起,他做不到。
光明正大的公平竞争已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他逃,他追,直至无路可退。
漠然转身,傅衍玑目不斜视的上了直升机,冷易看了眼木桑迟疑着问道:“少爷,这个人怎么处理”?
“带上”。淡漠的声音从机身里传来,直到被起飞时的巨大轰鸣声所遮盖,在天幕里渐行渐远。
木桑又被俩黑衣人给扣住,愤懑的朝天大骂:“我都已经实话实说了为什么还要抓我,你们这些骗子,欺骗了我的感情,混账、王八蛋……”。
冷易冷笑了声,挥手森然道:“带走”。
在木桑的骂骂咧咧声中,跟在后头的林子煦无奈的摇了摇头,文曹疑惑的看向他,像个娘们似的整天唉声叹气……
“唉,年少无知啊年少无知……”。
……
十月的江南,烟雨蒙蒙,如丝如坠,连空气都带着雨后的湿润与清甜。
楼台小镇,穿水而过,绿波荡漾里映出两岸翠瓦红墙,香草摇曳,葳蕤生香。
谁家小楼里琴声悠扬,婉转漂流,越过如水的月光照亮离人归家的路,谁家烟囱里清烟浩渺,飘荡在青天碧日里映出女子温婉的容颜。
这样的江南,太温软柔情,如一场柔美的梦境,撩拨人心底最动荡的一根心弦。
一家偏僻的小院里,是与两居的独栋小楼格格不入的青砖灰瓦,檐下结起厚重的蛛网灰尘,墙壁上爬满了沧桑的年轮和嫩绿的青藤,直达房顶。
院子里一片荒瘠,却偶有蝴蝶扑闪而过,随风飘来花粉清香。
“吱呀”一声,长久没有人踏足,木门有些支撑不住这一轻推,哼哼唧唧的声音带着苍老的印记。
江如飞牵着乔心走了进来。
看向面前的灰瓦底房,江如飞嘴角轻轻勾起,目光仿似透过这历经风雨而依旧屹立不倒的建筑回到了那年夏天。
小小的婴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捉蝴蝶玩,兴奋的小脸通红,女子坐在廊檐下,手中缝补着一件衣服,时而抬眸看向院子里不时蹦蹦跳跳的顽皮婴孩,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温婉朦胧,那流泻而下的裙摆竟比日光晃眼。
江如飞微微眯起眼睛,恍惚中,他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痒,少女瞪着明亮清澈的眼睛不满的嘟囔:“阿飞哥哥你怎么不理我了”。
阳光下,那少年恍惚晶莹的仿似下一刻就要消散在天地间,心底忽然升起一丝慌乱,她紧紧的抓着面前人的衣服,清脆甜美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阿飞哥哥你不许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