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五月里,四下都开始炎热起来。陈宣立于内室中,听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微微侧身让开那端着汤药的小丫鬟。屋内雅静,向南的炕前放了一张梨花木大案,上搁着一小香炉正焚着苏合香,炉烟寂寂,淡淡萦绕。
进到里间来,因着布了隔热的湘竹帘子,却是阴凉如秋。那小丫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见着陈宣却只着了一件薄衫,便不由得轻声说道:“陈管家,这屋子里荫凉,可是还要加一件衣裳。”
说着,就要去拿搭在长榻上搭着的衣衫。陈宣的嗓子微哑,轻言道:“不用了。”说完,便又怔怔的望着那榻上紧阖双目的柳洵,眉宇间布满了愁色。
帘外繁花亮眼,偶尔拂起一地的繁花,打着旋落在窗沿上。他的身子微微抖了一抖,忽然问道:“老爷,今日上午可有清醒过?”
那小丫鬟从容答道:“只昨儿个醒了一会儿,不过说的却是胡话。之后就又昏了过去。”说完,抬起头来只从侧面见着他清减不少,或许是天气暖和之故,或许是衣裳单薄之故。
他闻言点了点头,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缓和之意。无言走近了那床榻,却又似乎不敢坐下。小丫鬟见此,忙从旁搬了个板凳,挨着那床榻放好。
陈宣素来少言寡语,尤为对下人们亲和。那小丫鬟不由得大了胆子问道:“陈管家,不知老爷这犯的可是什么病?怎么吃了这么多天的药……。”
“以后这话不许问。”陈宣却是鲜有的微沉了脸。那小丫鬟见此,不由得赶紧跪下身子去哆哆嗦嗦道:“是奴婢越矩了。”
他缓和了脸色,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将那被褥拉高了些道:“你下去吧。”
那湘竹帘子轻轻晃动,碧绿的颜色似那上好的翡色。那小丫鬟正欲推开门,耳边忽然听道:“记住不要跟任何说老爷在落梅院中。尤其是夫人院中的人!”
“是。”门吱呀一声从外头关上。
“咳,咳,咳。”陈宣只觉这屋中甚凉,不由得抚胸低咳几声。这几日都由他亲手照顾,几夜几乎没歇眼,尽是受了凉。他双手薄凉,端着那药碗竟觉有些烫手。
那药汁浓稠,扑鼻的苦涩味。他端起那汤匙,正欲喂药,眼前却恍惚见到了玉墨垂眉站在树下时的模样,竟没来由的觉得心里头一突。陈宣心中微动,握着汤匙的手稍顿了顿,却将那汤匙转了个方向,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那双手莹白发亮,却是极其清瘦,握着白瓷的手不由得有些发抖。他不知自己这样做是为何,他努力想要从过往中找到一点点缘由。心中百转千迴,一瞬间眼前飘过无数个画面。楚氏常叹他自己性子冷,可以不顾所有是个做大事的人。这来自于人间最亲的情造就了如今的他。如今也是因为这人间最亲的情毁了所有!
药汁粘稠,入口苦的人心发颤。
洞庭轩中已清冷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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