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忽然轻松一笑:“哟,来了。”她身后的十六根的烛台明晃晃,照在她身上的那件宝蓝副手绣松鹤妆花夹袍,织锦夹杂金线泛起耀眼的光芒。她凝望着门口处的那道视线慢条斯理的说道:“咱们现在可以坐下好好说话。”
陈宣猛然回头,见着胭脂已经立在屋内,不由得一怔随即苦笑一下转过身去。楚氏手一挥,那门前候着的婢女便将那门给关上了。玉墨端了把软椅进到屋里来,楚氏沉声对胭脂说道:“你先坐下,总不能让你一个孕妇站着同我讲话吧。”
楚氏说话向来是不慌不忙的。她有的是心思将别人的心思都摸了个清楚。
胭脂却没依言坐下,目光沉沉的望着楚氏问道:“胭脂若是做错了什么,还望夫人明说就是!为何还要将陈公子牵扯进来,还让他因此而受了伤。”
楚氏皱眉有些不悦,很是不耐烦的问道:“二奶奶这话是何意,我不过是将他叫过来问话而已,可从未动过刑!怎么,这么快就要兴师问罪了,不过,你不觉得你问错了人!”语气越发的僵硬起来,显然是有些生气。楚氏行事果决,什么时候会用的着用刑来解决问题。
正巧玉墨奉了茶来,楚氏震怒非常,手不由得一举,眼瞧着便要向那地上砸去,忽然又慢慢将那茶碗放了下来。胭脂见她面色震得通红,心知楚氏定是不喜欢别人这样说她。
好半天,楚氏才渐渐的回转过来,朝着胭脂微微一笑道:“二奶奶如今这口可是越累月得理不饶人了!不过,我看你今儿晚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宣几步上前跪下道:“夫人,这不关二奶奶的事,皆是我一人所为!”
“你一人所为,难道苟且之事还能一人所为!”楚氏抽了怀中的帕子掩着嘴笑道:“老身还是第一次听说。”
“苟且之事。”胭脂皱了皱眉头呢喃道:“夫人是何意,胭脂为何一句话都听不清楚。”胭脂心中越发的觉得奇怪,见着陈宣又是皱着眉头心知这次的事情是如何的不简单。
“二奶奶还在和我装糊涂。”楚氏吃了一惊道:“乔妈妈没有跟你讲过吗?让你据实以报,或许我还可以网开一面,既然如此,可就怪不得老身我了!”
“玉墨,将二奶奶的衣裳拿出来。”胭脂闻言,朝玉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着她手中捧着的衣裳,心中一惊道:“我的衣服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将它放在帘笼中……”胭脂话中却是不由得一停,脑海中回忆起轻罗昨儿早上才刚比了手势问她这件衣裳呢?
胭脂吃了一惊,半晌没有说出话来。那衣裳确是她平日里爱穿的衣裳,上绣着半开的夹竹桃妆花夹袍,那袖中还氤氲着她平日里爱熏的香味。
只是,这好端端的衣裳又怎会跑到楚氏手中去了?
楚氏微微一笑却是不言语,过了许久身后的胭脂才喃喃道:“夫人,将我的衣裳拿出来是为何意?”
“哟,这还问起我来了!”楚氏只觉眼前这丫头嘴硬的很,这证据都摆在了眼前还敢狡辩,心中更觉不耐烦挥手道:“玉墨你告诉她,这件衣裳是从何而来?”
“回二奶奶,这件衣裳是乔妈妈从陈管家房内搜出来的。今儿个傍晚的时候,一小丫鬟进去竟是见着陈管家在喝酒,喝醉了的陈管家口中叫着的却是二奶奶你的闺名,不知二奶奶应该从何解释?”玉墨缓缓说道,一边说一边抬了眼角去看陈宣。
却见他默不作声的垂首站在一旁,像是一根枯草一般。玉墨心中惊痛,音调也不由得发起了抖来。
胭脂心中震骇莫名,脱口问:“怎么会?怎么会?”楚氏道:“这可就是要问你了,毕竟这风月之事,也只有你们二人才清楚。怎么样,想好了吗?是不是要坦白,还是要我禀告了族中的长老,依据族法来处置你!”
如今听着楚氏一一点名,陈宣背心里渗出了微汗,一丝丝的微风扑上来,尤带了几分冷冽的梅香。屋中俱静,他的心却渐渐明朗了起来,俯身道:“全是奴才一人的过错,错不在二奶奶,还望夫人看在我对柳家尽心尽力的份上……”
“我没错,为何要怕受了你的罚?”胭脂忽然起了身子,眼神坚定的望着楚氏提声道。
“好……”楚氏拍掌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子,错便是错了,没错便是没错。既然你这么坚决要留给族中的长老们来定夺,老身也没有办法。不过,你可不要忘了,这证据在此,谅就算是王爷来了,也保不了你。”
“是我一人之罪,不要将二奶奶牵扯进去!”陈宣道。
那屋子内室之中传出来瓷器碎裂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胭脂循声望去,却见着眼角随即飘然而去的黑色的云锦料子。六儿的声音传来:“主子,主子,你等等。姑娘还在那儿呢?”
听见胭脂,他脚步不由得一顿,声音却是从未听过的清冷,面色淡然,瞧不出是忧是喜。六儿心中直犯嘀咕,自己跑去灌了盅茶回来就见着这情景,这唱的又是哪出戏?
“我平生最听不得的就是谎话!”他口气倒还是强忍着的寻常,那紧握着的手掌却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将那门猛地朝外推开,廊下所悬的风灯极暗,廊外黑影幢幢的影壁。六儿依稀瞧见他唇角往下一沉,随即面色如常跨国那道门槛。
耳后传来楚氏的声音道:“将慕容氏先关在佛堂,等到明日长老们审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