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唐军开始以步军压上,北边的回鹘人也开始调整。
御弟哥哥阿咄欲领兵转了一圈回来。
要说回鹘骑兵还是有些手段,好歹也曾是天字一号唐协军,亦曾称雄草原上百年,甚至一度搞得唐朝爸爸也很没脾气。
与阿咄欲碰了一阵的是宋瑶的天德军。
双方骑士剐蹭了一合,各有人马翻倒,算是旗鼓相当。
嗯,至少没有像焉耆人那样丢了主将。
阿咄欲高叫着穿场而过,扮出威武之态,好歹提振士气不少,不算完全白干。
回身一看,发现唐军又开始玩变阵,御弟哥哥就想起不久前的惨败,心情立刻就往下猛沉。
“大汗……
老小子很想跟哥哥说道两句,却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办步军,回鹘人不是长项啊。
乌母主曾反复询问过之前的惨败,以期总结经验教训。
把归义军绑过来,乌母主的初衷是防着这帮家伙被刺,没想到歪打正着了,正好弥补了铁甲步人的部分损失。
可惜,若是没有丢了那几千人多好。
微微一笑,乌母主对曹仁贵道:“曹公,看你喽。放手去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曹仁贵满怀忧愤地看了乌母主一眼,只见这老酋双目深陷,满脸黑斑,气息混乱,行将就木。
却就是这么一个将死之人,将归义军推到了绝路。
他恨呐!
可是恨又有何用?
龙家人,已经流过一回血了,龙王死了一个儿子。
现在轮到归义军,又将倒下多少儿郎?
曹仁贵很想问问这贼老天,究竟有没有长眼,有没有良心。
真就不给人活路么?
正准备下令,又被乌母主止住。“阿咄欲,安排骑军轮番掠阵,消耗唐军锐气。”回鹘可汗一双老眼左瞧右看,可惜唐儿将蕃部放在两翼,且有骑兵护卫,若在当间,便可先扰乱了这些蠢猪,搞一把中央突破了。
乌母主马鞭正点在唐军正中央最突前的三座军阵:“便是此三阵。”
安排了弟弟,回鹘可汗才又对曹仁贵道:“曹公。你我两家虽有些嫌隙,只是大敌当前,还要同心协力。他张家一心恢复汉统是一回事,你曹家出身粟特,又何必执着于此。
唐朝来了,难道你曹家便能逍遥自在?
此番某是有些粗鲁不假,奈何形势所迫,不得不而。待胜了此阵,我再向曹公谢罪。只是眼下之事还要曹公用心。待我家儿郎疲敌,曹公便可出击。
成败,在此一举。”
回鹘可汗忽然换了嘴脸,语气温和,仿佛一个老友,述说起种种无奈,仿佛在寻求他的帮助。但曹仁贵心里却在大骂,你才是胡种,你全家都是胡种。爷爷出身粟特不假,祖宗却早已取得唐籍,是货真价实的唐人。
爷爷是唐人!
不过,唐军来后是否会影响曹家的地位,多少还是戳中了他的心声。
唐朝藩镇闹了上百年,吐蕃也闹了百年藩镇,他们这些沙、瓜遗民耳濡目染,多少也要受些影响。
占山为王……
不不不,秉天子旌节,节度一方,实在是大伙的共同理想。
当年张家又是献河西图册,又是派质子入朝表示恭顺,难道就真是一颗赤胆忠心为国为民?嘿嘿,据说,百余年来,便是河北的那些刺头藩镇到点也得给朝廷上供,可是老张家上供过么?
好吧,河西穷困,财力无无法应……
这是不错,但归义军不曾接收朝廷委派的官员,这也是事实吧。
朝廷对归义军恨不能日防夜防,闹到最后要把张淮鼎放回来,稀里糊涂弄死了张淮深,搅得归义军狠狠乱了几年,究竟谁是谁非呢?
放下张家不提,他曹仁贵就真愿意放弃归义军这土皇帝只做个富家翁么?
曹仁贵甩甩脑袋,将这些杂念尽数抛开,心想先应付了眼前的麻烦再说。
能活下来再说,能为归义军留下一点种子再说吧。
既然回鹘人要装,曹仁贵也不跟他客气,道:“唐军骁勇,大王可否将这三千铁人一并交我调遣?”
乌母主大可汗并不犹豫,道一声:“好。”立刻吩咐,阵中的三千回鹘铁人一并听从曹仁贵指挥。
安排归义军在前挡刀不错,但乌母主的目的也不是胡乱送人头,根本还是为了取胜。某种意义上说,归义军与他的回鹘汗国也是唇齿相依。
既然归义军都要拼命了,他乌母主也没什么不舍得。
与此同时,回鹘骑士已经开始轮番骚扰唐军的步阵了。
面对如潮般涌来的回鹘崽子,常捷军的儿郎们毫不慌乱。
都是积年武夫,对草原人的特点了如指掌,对彼此长短心中有数。
唐军人披重甲,不畏弓矢,淡定如常。
胡骑来,兼职的弓手、弩手便把箭雨招呼。因步弓、强弩射程更远,反比胡儿的骑弓更有优势,不论人马,只要没有重甲防护,中者不死即伤。
亦不惧胡骑闯阵。
有抱着步槊的铁人站定防线,弩手亦有陌刀傍身。
唯独弓手甲轻。但是弓手的甲轻也看跟谁对比,环锁甲十几二十余斤,更有自配了掩心镜的,应付胡儿箭矢其实足够。再说,武夫们腿脚都不慢,真有危险,随时向后一缩,躲进阵中便是。
还有随军的战骑、陷骑、游骑在侧,时刻准备着前出支援。
若敌骑太多,则两翼的骑兵大队便会适时来到。
大唐王师,集华夏千年武德于一身,蓝星战力天花版,这步骑协同之术,直让回鹘勇士瞧得眼花缭乱。
甘州的这些回鹘人,可不是当年跟着唐军征战四方的老祖宗,说到底,这些井底之蛙还没怎么见过唐军的威风赫赫。
归义军?那哪里能与中原强兵相提并论。
李承嗣那一回,先是偷袭得手,搞得回鹘英雄们心里不忿气。其后又因李承嗣受伤退走,受伤不浅,回鹘人并没有对唐军产生真正的畏惧。
最近持续多时的斥候战,唐军是撩阴脚、打埋伏,各种下作手段层出不穷,回鹘人同样是恼恨多于恐惧。
到了最近一次失败,起因也是步军兄弟拉胯,他们这些马背上的骄儿可没吃什么大亏。败得稀里糊涂,在骑士们的内心深处,其实依然觉着自己可以。
直到今日。
直至此时。
当他们在战场上真正与这些地上的杀神交手,当这些单纯的牧人们开始发现有力使不出,处处别扭难受,这些草原勇士才开始切身体会契丹人与沙陀人当年的痛苦与绝望。
唐军不但对回鹘人的骚扰无动于衷,军阵还在缓缓向前。
唐军每走一步,草原汉子们的回旋余地就减少一步,至两军相距只剩区区二百步,回鹘英雄终于驱驰不开。
在后观阵的乌母主也搞不清楚,这疲敌是有用还是无功。
现在转身逃跑,应该还有机会。
但是这一走,回鹘人几十年的奋斗也就付诸东流水了。
乌母主岂能甘心?
回鹘可汗面目狰狞道:“曹公,敌军已疲,胜败在此一举。”
曹仁贵闻言暗骂,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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