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献言献策十分热心,只是大人压着不许,又怎会与秃头蛮勾结。那舌头也说,所来皆是乌隗部那些狼崽子,想来只是谭继恩等作乱,底下人亦未必知情。否则,何必与大人兜圈子呢?”
“也罢。”二哥闭目靠着一棵大树假寐,在脑海里筹划怎么好打。边上伺候的安娃子忙把条被带拿出给他盖了,以免着凉。
也不知又等许久,王寨主再次奔回,却是骑马来的。
“出,出动了。”跳下马,老马匪道,“二千多骑不差,全,全是秃头蛮。”
“看到你了么。”
“见了。俺是往柳城跑了一段绕回,路上射落了数人,便没再追。或以为俺是城中探子罢,正急吼吼往城下赶呢。”
“城头有异样么?”
“没……没有,没有来及看清。”
听他说话也是心累。二哥也在地上立了一根木棍,刻了几个点,呆呆看着。随手折了一根草茎叼在嘴里,又等那影子走了一片刻,再抬头,看月已低垂,忽然起身道:“出发。”一个打两个,怕个球,爷爷这就度你们上西天拜佛祖。
众军士纷纷披甲,从林中走出,按各自编制站好。
二哥把几个军头叫来吩咐:“今日唯死战尔,可敢随某一战!”
众人皆曰:“何人不敢。”敌情已经通报全军,人人信心高涨。
“麻利,你将人马分作两半,一半随我,一半遂他。”说着指了大舅哥张顺举。麻利应一声,跑去将五百契丹分为两部,交代清楚。自己领着一部来跟老黑,让契里领人跟着张铁匠。
“张郎、卢郎,你二人走一路。无他,就是杀。”如何破阵,如何配合,早已操练圆熟,又久经战阵考验,此时无须多说。待二人领命,又对刘栋道,“刘三,今夜你还得随我厮杀一回。”
刘三哥脸上的肥肉颤了两颤,抚刀道:“干得就是这个营生,有甚好说。”这回刘四没来,陪着李三郎在守燕城。虽说来了也就打个酱油,但是弟弟不在,刘三心里还是有点记挂,感觉身后空落落的。
最后对牛犇道:“你领步军,站住阵脚。”
……
此时的柳城,正陷于危急。
在城中内应的帮助下,柳城西门已被打开。负责看门的柳城军本身就是滥竽充数,又事起仓促,其余各门守军怎及赶来,一队队契丹勇士已占领城门冲了进去。乌隗部俟斤乞没站在门外里许,望着城门处的争夺渐息,心中忧虑稍稍平静,起手点了二百多骑进去探路。
唐军攻灭品部,对他冲击最大。
其他各部,比如迭剌部还在北边数百里,去冬攻取渤海的扶余城后,还搬了不少部众过去,那边更远。何况迭剌部人多马多,实力也强。而乌隗部距柳城,快马一日可达,部众亦少。待听说燕郡城亦被唐军攻破,作为部落酋长,乞没是夜夜难眠,只怕哪天一睁眼,唐军已杀到近前。
他也曾寻求王帐支持,奈何此时马匹羸弱,无人愿意为他乌隗部拼命。总说再看看,再等等。他妈的,他们等得起,老子等不起啊。可是仅凭乌隗部自己,他又不敢去捋唐军的虎须。
正在惶惶不安时,谭长水到来,让乞没看到了一线希望。不过,这厮提出由谭继恩将唐军诱入伏击圈歼灭,乞没不能同意。一来受地形所限,彼此又都在马上,设伏不易,就这么点人,围得住嘛?何况,两边交情有限,这些年跟白狼戍至多也就做些买卖,一起提防下品部,万一这是谭继恩下的套呢?完全放弃么,乞没又不甘心。若唐军在柳城、燕城站稳,乌隗部除了低头认怂,就只剩走避一途了,而这两个结局他都不愿接受。
所以,乞没提出用五百勇士和一部牧民带着唐军主力去兜圈子,自己来偷柳城。他想着,偷柳城,乱了唐人军心,待其闻讯回返时,趁人困马乏,半路截杀。如此,哪怕堵不住唐军主力最少也能烧了粮秣,让他在塞北呆不住。当然,如果白狼戍空虚,乞没也不介意连那里一起攻破。
一切都算顺利,柳城的主力果然走了,城中空虚,又有谭继恩留在城中的内应,看来事情能成。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刚刚出山时跑了几个唐军探子。要说唐军在城外有斥候探马很正常,但是乞没就是觉得不安。
燕郡城那边,还有唐军呐!
应该不会过来吧?来又能来多少人?
唐军情况谭长水说得清楚,燕城只有六百骑。打下燕郡城总有折损,还得守城,就算都来,这边也是四五个打他一个。不过,他没敢派人去堵山路。谭长水说,双城之间,每个两个时辰互发一对信使报平安,一旦信使不至,就是对面有事。很谨慎呐。
燕城的兵力,乞没当然不能听谭长水一面之词,他也派了探子确认。为了区区几百骑,乞没觉得没必要冒风险搞暴露,待到夜里才派人去那边警戒。但是他也无法像唐人这样定时往来传信,毕竟今夜月光大亮,城头的守军也不瞎,骑士们跑来跑去,很难不见啊。
此时已经开打,乞没却又觉着有些草率,对唐军的了解过于粗疏,计划似也太过一厢情愿。烧了柳城唐军就会走么?燕城也不缺粮啊。烧了柳城,唐军就会军心大乱么?此时部中空虚,若北去的唐军直接掏了自己老巢呢?
当初是怎么想的?
乱了乱了,全乱了。
烦恼地甩甩头,将杂念丢开。开弓没有回头箭,来都来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既然家里一直没传来消息,应该就是没事。乞没这样安慰自己。看那二百余骑顺利入城,大酋长一声令下,准备大军开动。
“大人,大人!”
一骑奔近,乞没心里警兆大起。这是他派去追击唐军探子的挞马,只见那骑奔近,捂着肩头的一只箭杆,急道:“大人,有唐军从北边来。”
“多少人?”这狗才一开口,乞没的心就开始往下沉。
这骑道:“不知。那探子射术极好,折了数人,俺也中了一箭,便假装不追,悄悄坠着他。见其进了山口那边林子,不多时林中夜鸟惊起,有大队人马出来。或数百人,马极多,有大股敌骑过来撵俺,后面便没看清楚。”
乞没心曰,唐人果然狡猾。不用猜,定是这安抚使出城前下令去调燕城兵了,否则援兵不能此时赶到。大酋长顿觉屁股火烧火燎,有种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感觉,不免怀疑,这是否真是谭继恩这厮的奸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