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济大军回归,士气低落,需要用血来刺激。
按理说,攻打东部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岐鲜那个狗东西,公然宣称投入大唐。
虽说大唐至今未曾回应,可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大唐正好有理由对百济开战。
所以,必须另找出气筒。
四下打量,发罗州治下的屈乃县、多只县、水川县、实於山县、发罗郡(又作废罗郡)、勿阿兮郡、阿次山郡不大不小,正好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论地理位置,多只县首当其冲。
一万百济大军趾高气昂的踏入多只县境内,看到的是数万手持猎弓、柴刀、锄头、镐的农夫,男女老幼皆有。
最有武力的,不过是区区数百个持刀的衙役。
“这是妄想用农具对抗刀锋?”偏将姜正道狞笑。
百济的军队,对付大唐不行,对付新罗勉强,对付这些农夫,可谓手拿把掐。
然而,当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多的农夫,以慷慨赴死的姿态出现在姜正道面前时,姜正道再也笑不出来了。
真要厮杀起来,姜正道还是能消灭这些农夫。
可是,之后就让多只县等地赤地千里吗?
这个年代,一个县顶多就是一两万人,这是整个发罗州都赶过来拼命了!
前面那小妇人,哆哆嗦嗦的拿着菜刀,背着兀自在啼哭的孩子,却一步不退。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拄着拐,持一根竹枪,毅然挡在最前方。
那个只余一条腿的残废,一手挟拐,一手提刀。
姜正道犹豫了一下,手臂扬了一半,却被身边的小校拦住了。
“将军,农夫杀光了,以后我们吃什么?”
姜正道愣了一下。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管那些做什么?
“将军,真杀不了,你看看左边。”
姜正道扭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黑马黑枪、满头花发、傲立在农夫阵前的健硕老汉,可不就是自家父亲姜正么?
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在武珍州的家里么?
微一思索,姜正道的脸都变了。
也就是说,这一次脱离百济,虽然只是发罗州发声,实际上却远远不止发罗州一家。
姜正道从来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善人,可是,要弑父,真的做不到啊!
“姜正道,你有你的前程,我有我的坚持。今天免不了要厮杀一场的,抛开顾忌,来吧!”
姜正一挺胸膛。
姜正道低下头颅。
虽然姜正道与父亲姜正的关系不是很好,可真做不到弑父啊!
毕竟,姜正道只是个正常人。
“狗子,拿着刀枪来对付你娘了?”
“二蛋,把你的箭对准你兄长,射准些!”
姜正道想咆哮。
这是战争!
不是大型认亲现场!
然而,已经有不少军士默默地收起刀弓。
出身发罗州、武珍州的军士数量不少,左亲朋、右邻里,有几个人下得了手?
这不是对外征战啊!
手里的刀,扎在别人身上无所谓,扎在自家亲人身上,绝大多数人做不到!
气氛是会传染的,渐渐地,再无出鞘的刀。
姜正道绝望地看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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