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说八道!你看看他右半边身子,明明是在万年县的位置上!这案子就是万年县的!”
两边争执得不可开交,许敬宗快哭出声音了。
能不能先给件衣服避寒,哪怕现在是八月金秋,晚风也带着寒气啊!
“啊啾!”
许敬宗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打出,惹得旁边那些鸡皮鹤发的婆姨们发笑。
“额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奸臣是在装死!”
“装不成了!哈哈!”
嘲笑声如潮,许敬宗哆嗦着身子,一张老脸红得跟猴腚似的。
“给,给件衣裳!”
“闭嘴!”
两名不良帅咆哮着瞪了许敬宗一眼。
“不确定案子的归属地,事情就无法继续下去!”
许敬宗搓着身子:“啊啾!你们联合办案不就成了?啊啾!”
许敬宗不是官场新丁,对这些基本流程还是清楚的。
于是,两个县的不良人象征性的询问了一遍围观的婆姨,装模作样的勘查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出奇的一致:线索不足,无法追查。
可怜的许敬宗仿佛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蚂蚱,好不容易遮遮掩掩的回府上,穿上衣物、盖上被褥,姜汤都喝了几大碗,身子才勉强感觉到暖意。
三日后,许敬宗去承天门外叩阙,状告……王恶。
一脸无辜的王恶赶来太极殿,莫名其妙地看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的许敬宗。
要不是知道真不是自己做的,看在许敬宗那么凄惨的份上,说不定王恶都得以为是自己下手的。
“真是让人深掬一把同情的泪。”王恶轻叹了一声。“不过,许监丞一口咬定是本侯所为,可有证据?”
“就是蓝田侯动的手,臣亲眼所见!”
面皮甚么的,在那日的秋风中已经丢完了,许敬宗已经决定不要了!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整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你确定亲眼所见?”李世民的眼皮狂跳。
朕当年怎么就收了那么个货色进十八学士!
只这一下就拉低了十八学士的档次啊!
“臣亲眼所见!”
进了太极殿,许敬宗就没有丝毫退路,即便觉得似乎不妥,也只能硬着头皮咬下去了。
李世民面容古怪:“当日,朕与房仆射、药师、辅机、王端正在两仪殿议百济之事,诸卿在宫中用的晚膳,直至宵禁时分,朕还特意让千牛卫送诸卿回府。许敬宗,你的意思,那日王端正的同党应该还有朕咯?”
许敬宗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再攀咬王恶已经不合时宜,许敬宗没有节操地改口:“那是臣眼花了!臣看到了蓝田侯的护卫!”
王恶一笑:“当日,臣留在长安城的护卫、昆仑奴都在承天门之外。是否属实,陛下可以垂询羽林卫。”
李世民把李君羡召上来,不喜言辞的李君羡出口便证实了王恶的话。
许敬宗再无话可说。
但是,王恶有话说啊!
“《唐律·斗讼》诬告反坐条:‘诸诬告人者,各反坐。’”王恶拱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也不敢妄议,素闻大理寺孙伏伽少卿精通唐律,臣斗胆请他来断一断。”
泥人也有三分土脾气,不把许敬宗的歪风邪气打下去,日后还会有前赴后继的麻烦找来。
李世民有点头疼。
臣子之间有点矛盾是再正常不过,帝王甚至也乐见其成。
不过,斗到刺刀见红的地步,还真是少见。
不需要孙伏伽,李世民就把案子断了。
“许敬宗诬告,着褫夺官身。”
看似判得轻了,其实不然。
因为,即便真是王恶干的,李世民也不可能重判,最多降爵了事。
所以这反坐,也没法太重。
……
又三日,长安县与万年县联袂发布公告,原国子监丞许敬宗被袭一案已告破获。
因为许敬宗刺激,导致监生准备去承天门生事,监生断了一年的前程,为首的监生庞元一更是导致阿耶庞博仕途受阻,被庞博断了监生资格、在家禁足,与奴仆一并劳作。
心怀不忿的庞元一,于事发当日翻墙出了庞府,于某巷用木棍将许敬宗打翻,剥其衣袍,放入坊中一个树洞中。
公告一出,长安城内笑抽了一大群人。
这叫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许敬宗的名声,彻底臭大街了。
国子监生们大感畅快。
是,年轻人容易冲动、容易犯错,自己犯的错也自当是自己背。
可是,谁若是刻意利用这些比较单纯的年轻人,也要做好被醒悟过来的年轻人报复的准备。
这一点,庞元一就是榜样!
哪怕被判流放辽东,庞元一也不曾有半点后悔。
庞元一离开长安之日,竟有一半国子监生前去为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