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额饿了。”少年王恶摸着咕噜直响的肚皮,在床上辗转反侧。
王恶今年十五,眉清目秀。
老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王恶的饭量也颇大,自然饿得也快。
王恶之所以名字叫恶,不是因为他长相凶恶,而是因为他出生于端午,古之恶日。
“忍着,甭翻来翻去的,过几日收了麦子,你可以放开肚皮饱食一餐。”资深庄稼汉王老实躺在床上抠了抠脚丫子,一股浓郁的豆豉味迅速散布在不大的茅屋里。
家里还有点麦子,却至少要维持十日的生计,十日后麦穗才会变得饱满,才可以下镰收割。
按律,连永业田加口分田,王老实应该有八十亩田地,但是,即便是战乱终止的年代,人口锐减,又真能足额分到如此多的田地?别逗了,蓝田终究毗邻长安,小王庄就有近百户人家,能分到四十亩已经是官吏们大公无私了。
少年王恶灵魂里,还有一个来自后世的不安分的思维。
诶,要是能弄到玉米或者土豆种子,混一个“苞谷侯”或者“洋芋侯”该多美!
就这么死扛着饿是扛不住的,王恶看着外面毒辣的日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背起自己的小篾篓子,戴上斗笠,往河边走去。
“去河边?等额。”足足高出王恶一个头的王虎看到王恶的身影,急忙跟了上来。
王虎与王恶其实是同龄人,这年头也没有正大饲料啊,咋有那么大个头?按后世标准算也得接近两米了吧?王恶百思不得其解。
一边往河边走,一边摘了些酸李子哄嘴。
这年头的李子,一颗就能酸得口水直流,环保得过分,一点甜味末有,虽然不要钱,可你怎么地也吃不了几个,牙受不了。
篓子里一柄短刀,这是出门的标配。
这年头,豺狼虎豹不需要保护,蛇虫也不少,出门不带家伙,就等着当饲料罢。
“是不是家里没粮了?要不,额偷点家里的粮食过来。”王虎这是真心实意的想帮忙,以前也这么干过,自然是被自家阿耶一通胖揍——王虎家家境虽然略强一些,可哪家不是在温饱线上挣扎?
“不成咧,你耶会揍你,额阿耶也不会要。”王恶拒绝了这个馊主意。“还是下河淘点鱼虾实在。”
王虎略微脸红。
别看王虎个头大、力气大,奈何下水的本事真不济,三番五次要溺水都是王恶伸出的援手,所以王虎对王恶特别亲近。
幸好渭水河虽然混浊,水位却不高,多数地方也就是齐腰深,就是冲劲特别大,水流汹涌。
两个只着牛犊子裤的少年下水,先是一通嬉闹,直到王恶的肚皮又传来一阵鼓响,少年们才开始认真摸鱼。
“王恶你个混蛋,专赶鱼到你篓子里干啥?额这样空着手回去,脸上挂不住滴!”王虎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篓子,再看看王恶快装满的篓子,忍不住发牢骚。
“急嘛哩。”把自己的篓子放岸上,王恶又下河扑腾了一番,眉开眼笑的举起一个面盆大小的家伙。
“额滴神咧,好大滴鳖哩。”王虎忍不住惊叫。
不能用后世人工养殖、饲料及避孕药催肥的王八作比较,这种百分百纯天然野生的鳖,长到那么大可得不少年头。
“额记得去年黄胡子老叔摸到一个比这还小一点的鳖,到县城里卖了五百文钱哩。”说到钱,王虎两眼放光,要知道,五百文钱对穷得除了盐和犁头啥都不敢买的小王庄来说,妥妥的就是一笔巨款啊!
王恶咧嘴一笑。
这玩意儿,遇上好这口的,自然可以卖个好价钱,问题你得确认过眼神、遇上对的这人啊!
“兀那小郎君,这鳖卖与老汉。”河边的小径上,一匹快马骤然勒住缰绳,骏马人立而起,马上那浓眉大眼、鼻梁挺立、虬髯如飞的壮汉扬身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一身满是风尘的劲装抖下了不少的尘土。
这自称似乎有些不妥当,其实不然,在这多数人都不长寿的时代,四十绝对有资格自称老汉,而不是如后世一般六十还老黄瓜刷绿漆的自称青年。
“好身手!”王恶与王虎齐齐喝彩。
“你们方才的话老汉也听到了,这样,老汉也不占你便宜,足足的一贯钱如何?”汉子从褡裢里翻出一贯钱,实打实的一千枚铜钱。
王虎的目光却紧紧盯着褡裢里的几个锅盔。
“这不行,这样,一贯钱,加上那几个锅盔,咱们的鳖和鱼全部归你,篓子也不要了。”王虎的意思很明确,知道王恶家缺粮,绝不放过任何能捞到粮食的机会——至于鱼,再捞就是了,篓子更简单,谁还不会编这玩意儿?
汉子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答应了这些条件。
王恶换上干燥的裤子,咧嘴笑道:“大叔从北方风尘仆仆的赶来,必然是有大事,怎么还顾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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