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过年了,一边抹泪一边说,冇得钱的又不只你一个,怎么那样憨,年都不回来过?爹娘都不要了啊?一边说一边哭。说得方斌心里一酸,玉儿也默默地流起了眼泪。
老婆子!你看你,让不让客人吃饭了?旁边男老板吼了起来,女主人才收住哭站起来。
吃完饭结账,女主人说,小帅哥,不好意思,出丑了。一共十八块,你给十五块吧。方斌却掏出两张十元钞,谢谢啊大妈,你做的菜很好吃。拉起行李牵着玉儿出了门,女主人扬着手跟出来,找你钱!方斌摇摇手,不用找了,给你儿子打电话吧,他今年会回来的。
从县城到方斌家所在的文山乡,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班车破破烂烂的,摇摇晃晃,有人招手就停下,挤满了扁担萝筐,一车的汗味脚臭,售票员手上一堆毛票,一元两元的,甚至还有五毛的。方斌让玉儿靠窗口坐着,脚边走道上放着两个大箱子。
方斌,我应当叫你父母什么啊?玉儿望着越来越近的家,有点忐忑不安。方斌不假思索,当然跟我一样,叫爹娘啊?玉儿不说话,方斌知道,玉儿从没有拂逆过他,不说话就是有不同的想法,于是呵呵一笑,不习惯啊?那就叫伯父伯母吧。看她有点紧张,握住她的手,嘻嘻一笑,你猜我们这儿管弟弟叫什么?玉儿知道方斌在宽慰自己,心儿甜甜地,手掌让他握着,暧暧地,偏了头倚靠在他肩膀上,哪怎么猜得到啊?方斌感觉心都要醉了,在她手上轻轻拍了几下,我就晓得个懒婆娘!还没猜呢,就说猜不到。我们这儿管弟弟不叫弟弟,叫老二,也许是老儿,反正是这个音,到底是哪一个,我也没弄清。玉儿一听,脸燥得通红,偏过头来看他,星眼迷离,在他手上轻轻一拧,又哄我了吧?哪有这么叫的?方斌先是一怔,马上反应过来,玉儿一定是把老二两字等同于男人的小.了,一急,这回我真的冇哄你,不跟你讲,回家会闹笑话的。玉儿柔媚地笑笑,真的冇哄我啊?反正让你哄习惯了。
到了乡里,还要搭三轮摩托车到方家坝村去。一下车,就有好几个司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方斌点了个年纪不大面相忠厚的,在超市里买了许多糖果饼干饮料之类,到时上门看热闹的小孩子多,不能空了手,又买了两件当地产的德山大曲酒,几条硬壳白沙烟,这是敬大人的。林林总总算下来,也是一大笔钱。玉儿一笑,我明白饭馆老板的儿子,为什么几年不回家过年了。有句话叫笑贫不笑娼,看来没错啊。方斌心里一沉,看着玉儿深情地说,不是碰到你和王大富,这会儿我还不知道在哪儿流浪呢!玉儿开心一笑,你是吉人天相,没我什么事。
摩托车司机很机灵,把方斌的两个大箱子全部放在了车上,又来提方斌刚才买的货。方斌很感激,从刚才买的烟里给了他一包,司机有点受宠若惊,老板,你是不是姓方啊?
是啊,你认得我?方斌把玉儿扶上车,用块手帕垫在横板上,让她坐好。
我是刘强啊?小学时和你一起读过书的,你不记得我了?刘强很激动,张大了嘴很期待地望着他。方斌可能有点印象,也可能根本没有想起什么时候和他读过书,但人家把你当个人物,认得你,自己可不能一点不给面子,当下呵呵一笑,记得记得,怎么样?你还好吧?刘强就很高兴,一边开车一边把自己的事说了个大概,又问起方斌,很是羡慕。
冬天黑得早,天色很暗了。方斌的家,在一个垸子里,长长的河堤,两岸是三三两两的人家,这时有的人家已经开了电灯,稀稀拉拉,放眼看去就成了一长串。远远的,一簇簇杨树围在一起,高高的直插天空,杨树后面,就是生我养我的家!黑暗中有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方斌?是斌儿么?
爹---方斌长长的喊一声,泪水禁不住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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