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嚷嚷着要放火烧林,把那些东西逼出来,给死去的马帮众人垫背。眼看局势要乱,就听一声巨吼:“这铁马帮,到底我做主,还是你们做主!”
阿铁叔一跺脚,所有人都震住了。此刻他脸色铁青,眼睛瞪得有牛大。他抄出腰间的猎枪,环视众人:“咱们是马帮,不是土匪。当初入伙的时候,签好了生死状。这个仇要报,可不是现在报······咱们跑马的,信誉比命重要,答应了人家,明天太阳升起来之前要到抚仙湖,那说什么也不能拖,必须在太阳上山前送到。豹子你要去给兄弟们报仇,我第一个点头,可这事现在办不得。所有人听我的,立刻收整东西,查点货物,牵上骡马。咱们过索道下山去,等回来的时候,老子把这片山头铲平了给你们看。”
阿铁叔说话,根本不容其他人反驳。四眼咋舌,朝我比画了一个大拇指。我又想起在黄皮子坡上,跟胖子大开杀戒的那一年。所以阿铁叔此刻心情,我非常理解。杨二皮似乎没有想到阿铁叔还肯走下去,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走到篝火前,朝大伙拱手:“各位朋友,今天这一趟,是我杨槽对不起诸位,死去的兄弟,算我的。待来日,我与诸位一同上山,为他们报仇。”
阿铁叔对他摆手:“生意是我们自己接的,怎么能因为出事了,就迁怒别人。铁马帮没有这样的人。你叫自己的人小心,货物查点好,我们现在要去下索道。”
我当时只觉得这次杨二皮仗义过头,可能藏有猫腻,直到下山之后才发现,这家伙分明是话中有话,深意暗藏。
我一路上都在听大伙谈论雷公岭索道,眼下就要见到它的庐山真面目,不禁有些激动。先前带头哗变的豹子听了阿铁叔的话,走到空地边缘处,他高举火把,将山壁上的树枝一把扯落下来。我早就奇怪,为什么寸草不生的山道上,会有一处布满枝叶的角落。没想到原来是马帮做的掩体。
阿铁叔解释说,这个掩体的作用其实并不是为了隐藏索道的位置,他指着嵌在山崖上的单线钢丝说:“你看这个锁头,要是不好好保养,用不了几趟就要出危险。我们的人会定期上山检查更换索道配件,这些树枝是用来防风挡雨的。你别看这玩意儿简单,飞渡直下,过了山下的婆婆溪,就是苗区了,比平时翻山节约了十几倍的时间。,”
我遥望了一下山脚下,果然在南麓有一处河溪,在夜色中闪闪发光。查木兴奋地为我们介绍起这条他小时候光屁股摸虾的母亲河。据他说这是月苗寨附近最大的一条溪河,寨里人吃喝拉撒都离不开这条婆婆溪。而溪面上,此刻如星河一般璀璨的是他们寨子里特有的捕虾方式——放河灯。利用的是河虾向光的原理,捕虾人在溪面各处插上削好的木桩,以木桩为中心,围一圈尼龙网,最后将灯泡挂上小电机,拴在木桩中央,一般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就能收网,捕上满满一网的虾子。
“以前都是用煤油灯,最近才改用电机,一个电机能连十几个灯泡。方便着呢!”查木说着扯了扯钢丝,准备第一个下索道。阿铁叔一下子将他拉住:“你个子小,不能当先锋。香菱,把筐给我,我先下。”
阿铁叔负重而行,是为了确定钢丝能够承受所有人的重量,查木毕竟是个少年人,也就一百来斤的模样,他过得了索道,不代表其他人也能顺利通过,更何况队伍里还有马匹和货物。四眼说没想到阿铁看上去粗陋,心思却十分细腻,连这些容易马虎的细节都注意到了。我点头,小心使得万年船,就算平日里有人会上山检修,也难保它关键时刻不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