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让服务员送茶。我回头一看,果然是在候机大厅遇到的那几个黑衣人。他们一行六人,站了三排座位,那个丢图纸的小丫头片子此刻虎着一张脸,很不开心的样子。我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让他们认出来免不了又要废一番口舌,索性拿报纸盖了头呼呼大睡。
憋了一夜,次日下午总算是顺利到达了美国。我一下飞机,只见候机室里人声鼎沸,到处穿梭着肤色各异的国际友人。我心说这下到了人家的地盘自己倒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外。我翻出随身携带的《中国人境外旅行须知》想找个电话号码问路,却看见大厅里边赫然竖着一块巨大的横幅,上面印着几个金光闪闪的中文大字——热烈欢迎胡八一同志来美视察工作。横幅底下站着十来号人正仰着脖子四处张望,还有两个穿花裙子的小朋友抱着鲜花在那儿翘首期望,路过的旅客没有一个不停下来看两眼的。我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正琢磨着谁会干出这么无聊的事儿,一个声音高喊道:“就是他,胡八一,他来了!”我一听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只见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大胖子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向我簇拥过来。我说嘛,天底下除了胖爷还有谁敢这样拿我当消遣。一巴掌拍他背上:“死胖子,你小子怎么先到了?”
胖子哈哈一笑,反过来也给了我肩膀上一拳:“老胡,你这趟速度太慢了。我都蹲这儿等好几天了。”
原来胖子那天挂了电话之后,就开始张罗美国之行的事儿。他一到美国,先去了趟唐人街找”一源斋”的店面,差点被店里伙计当成是我。解释清楚之后,薛大叔又担心我找不到地方,跟胖子一合计,索性在飞机场拉了一条横幅专门等我。来接机的除了胖子还有”一源斋”的伙计,都是生在美国的华人后裔。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他介绍自己说是桑老爷子的律师,全程负责我在美国的交接工作。我本来准备先去博物馆找shirley杨给她一个惊喜,可这位律师大哥说,桑老爷子的遗嘱还在他手里,要先去唐人街签几份协议才能生效,我不好意思让店里的老小等着,只好跟着他们先去唐人街走了一趟。
一路上我和胖子大侃特侃,两人激动得像回到了当年一同当兵插队的青春岁月。初到唐人街,没有一点儿不适应,到处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秦律师介绍说唐人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都是我们的老祖宗用汗水和血泪建立起来的。不仅在美国,全球各大城市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会有唐人街。我被他的演讲搞得热血沸腾,看着周围比邻的商铺民居,心里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民族自豪感。
”一源斋”就在唐人街深处的一条小巷里,颇有点儿大隐隐于市的大家风范。一进大门,我就看出来这里面另有乾坤,不愧是桑老爷子一手创建的天下第一号古玩店。店中陈列的古玩,没有一样不是精挑细选的精贵玩意儿,最难得的要数一部被烧成半部的大词典。
”哈哈哈哈,好小子眼力不俗,看样子桑老大这次倒没看走眼。”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家从后厅走了出来。接我的伙计一见他,纷纷叫了声”薛二爷”,我知道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就是桑老爷子的拜把兄弟,”一源斋”的老军师薛一棍。我二话不说,翻出临行前从桑老爷子身上取下来的马甲给他递了过去,薛大叔一看马甲,激动地热泪盈眶,双手接过马甲,叫了一声”老兄弟,走好”。然后命伙计把马甲装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佛龛里面供奉起来,店中老小,纷纷焚香叩拜。我和胖子不便打扰人家,跟着律师大哥进了桑老爷子生前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