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源斋”的大门我才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就决定吃点儿东西先垫一下肚子再去朝天宫找赵蛤蟆,沿着夫子庙外边转了一圈儿,好不容易寻了一处还没打烊的小店。我走进塑料帐篷,问老板有什么好吃的,他说早饭的点儿已经过了,汤包馄饨都让赶早班的人给买光了。现在能吃的只有鸭血粉丝汤,不过他店里的粉丝也没剩下几根,要不给我凑合来碗鸭杂。我说那行吧,你给来一碗海的,多加点辣椒。老板从柜子里头拿出一瓶红彤彤的调料说:“南京人,只有辣油。要啊?”
我说:“您爱加什么随意,我这饿了整宿,再不吃点儿东西一会儿饿晕了,您还得背我去医院,多麻烦。”
热气腾腾的鸭杂一上桌,我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翻腾,还没动筷子,口水已经流出来了。老板看我实在是饿极了,又夹了一根油条给我:“早上太忙,没来得及吃。我一会儿收摊儿回家,老婆做好午饭等我了,这根油条你收着。”
我赶忙接过来咬了一大口,这油条老板一直在灶上热着,已经发软了,不过味道还是一样好。我就着鸭杂汤沾了油条恭维老板:“您家这汤头实在是好,难怪生意兴隆。”
面老板摇摇头:“平时夫子庙沿街的小吃摊儿不下二十家,哪轮到我兴隆,主要是昨天夜里牌坊广场出了事故,早上他们没敢出摊儿。”
“怎么,工商局的人临检来了?”
“傻了吧?你听说过哪个机关单位的人夜里边儿爬起来上班的?”老板舔了舔嘴唇,凑到我桌边小声地说,“活闹鬼干架,死了好几个人。天不亮的时候,消防队开着大红卡车,冲了半个多小时才把路面清洗干净了。”
他怕我不信,又补充道:“我可没骗你,我家就住夫子庙后边。昨天夜里两点多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活闹鬼,从孔庙门口一路砍到大广场。不光是西瓜刀,他们还有这个……”面老板在桌子底下比了一个“八”字。
我一听那些人有手枪,本能地问道:“您没看错?真是这个?小混混打架好像用不上这玩意儿吧?”
老板又回忆了一下,最后肯定是有枪的,因为他起初就是被枪声吵醒的,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有人在放鞭炮。 “我看他们不是普通活闹鬼,其中有一个老头戴着貂皮帽子打得特别凶。说不定啊,他们都是特务。”面老板越说越兴奋,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哎呀,我怎么早没想到,我看他们就是特务。这些帝国主义的走狗想要窃取我们南京军区的情报,昨天晚上只是一场小演习。哎呀呀,这位同志,我是不是应该去居委会汇报一下情况?”
我隐约觉得此事和“一源斋”脱不了干系,正要多问他一些细节,却看见两个大盖帽朝这边走了过来,面老板立刻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别多话。我心想这事本来就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们就是问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要低头喝汤,没想到其中一个扁脸圆身的大盖帽居然直接坐到我面前,开门见山地问:“请问,是胡八一同志吗?”
我心说坏了,刚从黑店里出来,屁股还没坐热,政府已经找上门来了。不过,我也存了个侥幸心理,觉得可能是为了别的事找我,不一定就是关于“一源斋”的话题。索性继续喝汤,等一碗鸭杂都落了肚,才抬头问他有什么事。这位人民警察的态度特别亲切,笑眯眯地说:“请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位叫赵大宝的同志,三十多岁中年男子,体型微胖,头上有疤。”
我一听是找赵蛤蟆的,就回答说:“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是我朋友,昨天一起逛的夫子庙,不过后来走散了。”
大盖帽点点头:“情况是这样的,赵大宝同志和你走散以后十分着急,在我们派出所登记了失踪人口。你现在是不是有空跟我们走一趟,把记录销掉?”
这话一听就有问题,赵蛤蟆是看着我进“一源斋”的,他要是想找我,直接在门口蹲点儿就是了,何必把事情闹到派出所去?再说了,夫子庙这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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