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受到月破蚀天而感应孕变的死胎,便如遇蛇蝎,逃避唯恐不及。
水下情况复杂,我顾不上多想,反正如今看来,这三具死胎质化了的形骸,是防范水底凶灵最为灵验的护身符,正可趁此机会潜入水底,寻找那尊所谓的震天鼎。于是我和胖子也将包里的胎儿取了出来,三人各自将其抱住,摸索着出了珊瑚洞。
随着鲛鱼的逃散,水中那种无穷无尽的幽灵蛸,又开始成群结队地游了出来。这群幽暗水下的精灵,随着水流散发出一**光晕,将珊瑚树照得通彻如水晶龙宫。幽灵蛸从不浮上水面,并无普通水族应月之性,也不惧怕我们抱着的畸形死胎,只在周围翻翻滚滚地来回舞动。
我们再也不敢托大,径直潜入水底,大约在三十多米的深处,果然见到一口陷在珊瑚化石中的巨鼎,这口鼎直径之大,比起那棵海底神木也让分毫,有整株珊瑚铁树的化石生在其中。
我们接近鼎腹,发现这尊巨鼎乃是天然生成的一块石盆状巨岩,里面套有数口人造的铜鼎,四周有数十条老树粗细的巨链,都没入旋涡深处,不知是否曾经锁着什么庞然大物。我对胖子做了转动的手势,告诉他这天然的巨鼎,又哪里像什么鼎器,分明像是一个巨石转盘,而里面有铜造的沟槽和鼎器,这些东西我们这辈子从没见过听过,根本不像机关,更像是个放在海底的巨大盆景。
绕着巨鼎转了半圈,并没见到有什么“震卦”的标记,也不知该把这三个月破的畸胎形骸放在哪里。这时跟在我后边的古猜,伸手扯了扯我的腿,指着水深处让我和胖子观看,借着幽灵蛸飘舞的光波,只见水底的珊瑚化石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
这缝隙又宽又深,如同一道深涧,里面的水黑茫茫的,没有半只幽灵蛸进入其中,偶尔有些奇形怪状的鱼鳌摇头摆尾地游将进去,却个个都是有进无出。看了半天,都不见任何活物从深涧里出来,那里的水全是旅涡,在远处都能感受到一股股极强的吸力。深涧边上有块大石板,从外形辨认也许是块古碑残迹,上面刻了什么早已看不出来了。
我看了看珊瑚化石岩层下的深渊,问古猜可否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古猜比划了半天,我和胖子也没看明白,但那里水太深,人一过去就会被乱流卷走。我心想那地方八成就是龙骨遗骸的所在,里面凶险难测,何况没有重型潜水装备,也难以深入其中探其究竟。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查明身边这座古鼎的真相,看看它是否是古尸海葬的机关,倘若真能让僵尸浮出海面,我们也能趁机跟着上去。如今给养装备消耗一空,生死成败尽系于此,便没太留意那深涧中的情形,继续在水底围着巨鼎仔细观察。
海底石鼎另一侧的珊瑚森林化石中,又有个巨大的洞穴,我和胖子等人伏在鼎旁窥探了一阵,都没发现什么异状。但古猜在水底目力过人,他似乎能看见那洞中有什么漆黑蠕动的巨物,他示意里面十分危险,绝对不能接近。
我和胖子见古猜对那洞中之物都觉得惊惧,料定必不寻常,三人不敢擅动,急忙翻身游入鼎中。这里都是幽灵蛸光波不及之处,我们只好以潜水手电来照明,周围的几尊铜鼎之间,全是铜槽锁链的绞盘,看来似是某种机括,可并不知道应该如何使用启动。
胖子摇了摇手中拎的死胎,问我这劳什子该放哪里。我看看四周,心想这些月之大破侵损的胎儿,大概只是为了在水下驱散成群的恶鲛,并不是用来放在这巨鼎中的。这东西轻飘飘的,一撒手就浮上去了。恨天氏熟知水族习性,想必是?人的祖宗们知道鲛鱼的弱点,否则以这片水底的凶险万状,谁又能下来动这大鼎。看来这三具死胎形骸,我们是怎么抱下来的,还得怎么给它抱回去。
正没理会时,古猜凭着他的一双金鱼眼,发现鼎中那株珊瑚铁树下有些东西,冲我们打个手势,当先游了过去。我和胖子担心他有闪失,想喊他回来一同行动,又苦于张不开嘴,想要伸手拽住他,那家伙又滑溜得像条泥鳅,早就游到了前面,我们只好抓着鼎内的铜链,紧跟住游向珊瑚树下。
铁树下锁着一具黑色的朽木棺椁,木质虽好,但在水下腐蚀得已经酥了,用手一碰就一片片地往下脱落。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秦汉之前多用石椁铜椁,木椁非常少见,不过木质如臡,是不是一具木椁尚且难说。
但黑如朽炭的木匣,形体大小正可容纳成年人的尸体,长长方方的倒是极像棺椁。不等我再仔细去看,胖子已经把烂泥般的木头扒开,里面赫然有具遍体发绿的尸体,三人见尸气被水波一逼,竟然盈绿如生,尽皆吃了一惊,水底怎会有这种东西?
黑色的木椁内有层暗淡微弱的绿色荧光,我急忙将潜水手电的光束照将过去,只见那朽木夹裹之中,有具满是绿蚀的铜人。铜人的形态似乎是古时多见的衣冠尸俑,也就是墓主由于某种原因没有尸骨下葬入殓,往往以金玉或者青铜造成人形,穿戴墓主生前冠服,置放在棺中作为衣冠尸俑替代死者。
我定了定神,拨去铜人脸上的朽木,将那古木板彻底拆散开来,再定睛细看,心下更是疑惑,看来这铜人也非衣冠俑,因为衣冠俑根本不能算是陪葬的明器,它的地位就等同于墓主,向来十分尊贵,须造得眉目端严,形态仪度不凡,而且十分稀少,现在能见到的几乎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