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意之术...虑深远则计谋成...”
“分威之术...动者必随,唱者必和...”
“转圆之术...天地无极,人事无穷...”
“损悦之术...机危之决也!”
司马白起初极是厌烦,若非瞧着张宾面色庄严祥宁,早便一刀捅了下去。
但越听到后来,越是心惊。张宾所念经文深奥晦涩,既难背,又难懂,司马白只觉这千字左右的真言孕育无穷至理,却模模糊糊一片混沌,让人无从琢磨。
那仓迈的诵经声犹如天籁之音,司马白仿佛感觉天空打开了一个漩涡,让他有幸一睹苍穹真颜,哪怕仅仅只是一瞥,也让他触碰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层境!
直到张宾声音停住,司马白司马白从冥想中回复清醒,仍旧心神难平,盯着张宾难以置信道:“你,先生方才所诵经文,该不是本经阴符?你竟传了本经阴符七术于我?!”
张宾慈霭一笑,点头道:“但有所托,岂能无酬?区区千字经文,权当老夫付与殿下的酬劳吧!却也足够殿下安身立命了,殿下可记牢了?”
司马白面色一紧,变的极为难看,竟支支吾吾说道:“这个,先生,我初时并未在意,便没用心背记,况且我记性也不甚好,那个,先生可否再教诵几遍?”
张宾目瞪口呆瞧着司马白,仿佛在看世上最蠢的一头猪,眼神中难隐失望之色,但旋即又哈哈一笑:“天意弄人!可是殿下看我还有气力再诵读一遍么?随缘吧...”
诵叙大段经义显然耗费张宾极大心力,他气息已经愈来愈弱,眼看已是油尽灯枯,“殿下现在可信天道了?”
司马白艰难的摇了摇头:“似是极有道理,但听不懂!”
“吾不知鬼谷子如何窥得天道,又从何而得阴符,但他以经天纬地之才,参悟而出的本经阴符七术,实可繁衍天道至理!可是众生资质不一,有聪颖愚钝之别,能从中悟出纵横之法,或是兵谋韬略,拳脚武艺,还是只混个讲玄弄道夸夸其谈,就看殿下自己的本事了。老朽愧怀此经,却成汉贼,罪孽深重无以为赎,万幸临死之际,能将此经传于应劫太白之人,当算稍赎罪孽,殿下既得此经,万盼善用慎用!至于老朽所要托付殿下之物,纵然是我偷来,还望瞧在传经份上,请殿下不吝收下!石王镇国之器,非是如殿下所想之金银财物,此物当世所知之人不过一掌之数,那石邃以皇太子之尊,怕还没有资格知道!”
司马白惊道:“一掌之数?”
张宾悠悠说道:“石王能得天下,世人皆以为是我之谋,但其所赖根本,实则另有他物,谓之矩相规源!矩相含于珠胎,规源流于金血,二者交融,可窥天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窥道便可一探自然!”
“啊?”司马白愈加糊涂,一连串问道,“矩相珠胎?规源金血?那是何物?又有何用,如何窥探天道?怎能探知自然?”
却见张宾摇了摇头:“石王虽对我托以腹心机要,唯这珠胎和金血的运用之法,最为避讳,从不允我探晓。也是机缘巧合,我只将矩相珠胎盗出,可惜十六年来却参悟不透!”
司马白叹了口气,暗道可惜,又问道:“先生交托于我,有何用意?我又能为先生做什么?”
“这等神物,总要有个传人。我交于殿下,殿下只消保管好便可,万万不可使其重归羯胡之手!若非说老朽有所祈求,”
张宾顿了顿,虚喘了几口气,
“此物关乎天下黎民生计,殿下若有缘参透此物,便替老朽多念几句苍生疾苦吧!”
“苍生疾苦!”司马白虽不知这究竟是为何物,但已明白干系重大,“那矩相珠胎何在?”
张宾惨然一笑,伸手道:“殿下,借刀一用!”
“啊?”司马白不明所以的将御衡白递给了张宾。
“御衡不迷,皇涂焕景!莫非这便是御衡么?好刀!”张宾接过御衡白,双手握住刀刃,倒持冲腹,未待司马白反应过来,竟是一刀剖开了小腹!
司马白大惊道:“先生!”
张宾忍痛放下御衡白,翻手五指入腹,一阵翻捣,面色竟然一喜:“果然还在!”
他将那捣入腹中的手掌拿了出来,满是鲜血的送到司马白眼前,缓缓摊开,断断续续的说道:“石邃破门而入那刻,我情急吞入了腹中,万幸,保住了!”
司马白沙哑道:“先生,你这又何苦...”
“喏,石王至宝,镇国之器,矩相珠胎,托与殿下!”
张宾气若游丝,面上神情,仍留希冀,却已然闭上了眼睛!
司马白托着张宾手掌,心中百感交集。
对于这个旷世汉贼,羯狗第一帮凶,天下一等一的谋士,他难以评论是非功过,但若以鸿毛泰山之言而论,答案倒是不言而喻!
而那矩相珠胎,司马白捧在掌中,那似乎是一颗珠子,指甲大小,竟丝血不沾,晶莹剔透,似水珠似油滴像羊脂,但绝非水绝非油也非脂,又仿佛要渗入他的掌中!
司马白小心翼翼的将矩相拈了起来,稍稍举过头顶,仰着头,想借着晨曦看的更仔细一些,启明星之光透过珠胎,射入司马白那冰白的眼瞳,那珠子竟和他那如坚冰般剔透的左瞳一般无二!
司马白越看越痴迷,这小小珠子中隐约包裹着一把矩尺,或就是矩相的来由,它竟似有一种力量,将他深深吸引,他心中不禁赞叹,真是神奇,窥道以探自然,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呀!”
“他娘的!”
司马白忽然一声尖叫,原来他痴迷之际,小心翼翼轻轻拈着的手指,竟然一松!那矩相珠胎便如水滴一般,恰恰滴入了他那剔透如冰的左瞳之中!
司马白下意识的便是一眨眼睛,只觉左瞳一阵清凉华润,而待他睁开眼时,矩相竟已不见,在他左瞳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凭他如何揉搓挤眨,那小小珠胎就是不出来,反而竟要与眼瞳融在一起。
石勒至宝,可窥道以探自然的矩相珠胎,竟被司马白一个马虎大意,丢进了眼中。
可怜张宾将这珠胎珍若性命,方才咽下最后一口气,矩相珠胎便出了闪失。
坏了!
司马白心里叫糟,这可如何是好!
砰,忽然之间,司马白却感觉周遭一切瞬时变了个样!
本来眼力就好的他似乎看的更清楚了,尤其是那只融了珠胎的冰白左眼,司马白清清楚楚感觉到,刺破晨曦灰暗,如鹰俯视,前后左右,天上地下,那一瞬间,周遭一切,无有不见!
而命运,就此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