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时对姚大图说了整件事情的脉络。姚大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妹要去蒙古和亲。星遥让姚大图把消息带给姚子柏,同时星遥还告诉姚大图,他在七夕灯会上见过婧姝,对她非常喜欢,想娶她为妻。星遥在说这些的时候,姚大图脸上的表情一愣一愣,忽而眨巴着迷惑的眼睛看着人家。不过姚大图见星遥说的正式,当得知满次多嘎是满次隆亲王的儿子时,姚大图觉得星遥说的事情还是可信的,只是还得回去问问爹。
姚府,老爷住的蒲苑。
刚喝了婧姝亲手熬的冰糖雪梨羹,姚子柏很是惬意,婧姝让绵绵把碗筷端出去。
“垒月,你下去吧,我在屋里就行了。”垒月见三小姐这么说,鞋底抹油跑了出去。姚子柏心里有事,但怕一时口快让婧姝知道,便有赶人的意思:“你也回吧,去跟你娘唠唠嗑。”
婧姝觉得今天娘和爹真的很奇怪,爹从来不会拒绝跟她单独相处的时间。
“棋盘在哪儿,女儿想跟爹下盘棋。”婧姝去多宝阁上寻棋盘。
姚子柏有心撵女儿走:“我累了想歇会儿,你去找你娘吧。”
婧姝在炕沿坐下,把棋盘放在姚子柏面前的杌子上,开始放棋子。
“爹执白子,婧姝执黑子,这次我们换一下。”
“你这个鬼灵精,上次输给爹这次就要赢回去,换棋子也就等于换风水。”姚子柏笑着坐起身,婧姝在他身下垫了一个茄色金钱蟒引枕。看到女儿细心服侍自己姚子柏心里暖暖的,同时又倍觉痛苦,葛氏的主意是不错,赶在圣上的旨意下来以前找户好人家把婧姝嫁掉,可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若是太匆忙把女儿嫁过去,说不定还会被人说闲话,到时候苦的还不是自己的女儿。姚子柏越想越郁闷,忍不住叹了口气。
“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早起看到娘,她也像你现在这样唉声叹气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女儿想替爹娘分担忧愁。”婧姝越来越觉得爹娘有事瞒着自己,而且她敢肯定这个事跟自己有关,娘看自己用的是含泪的眼神,爹看自己的眼神跟娘又有什么区别。
“婧姝……”姚子柏坐直身子,话到嘴边又马上咽了回去,想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怎么说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如何忍心叫她操那份心。
“爹有事对女儿说?”婧姝的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一脸期待看向父亲。
姚子柏呵呵笑了笑,指了指棋盘,说:“来来,下棋下棋,上次你输给爹,这次难道不想赢回去吗?”
婧姝始终感觉爹有事,娘也有事,他们想把自己蒙在鼓里,可惜两个人都守口如瓶,边下棋边用话套爹,然而爹就是咬得死死的,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姚府安安静静过了一天,出乎葛氏等人意料,夏氏余氏没再生事,可能婧姝的话把两个人全都镇住了,若是再提请什么驱鬼先生的事,就变卖库房里的物件套现。那里的东西可是她们的命根子,如何能动分毫。
葛氏抚着婧姝的头说:“还是我们家婧姝聪明,四两拨千斤就把那几个瘟神吓得不敢动弹了,希望你将来嫁个好婆家,就算小门小户的也无所谓,关键是……”
“关键是姑爷模样齐整,性子温和,心眼儿好。”绵绵都会背葛氏的三字经了。
“就你这丫头油嘴滑舌,将来要是小姐出了阁,你是要做陪房丫鬟的。”沈槐家的一袭话说的绵绵红了面颊,陪房丫鬟八成会做姑爷的房里人,绵绵比婧姝小两岁,正是情窦初开之时。
就在娘几个说笑的时候,姚大图冒冒失失走了进来。
“娘和妹妹都在,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呢?”
葛氏见了这个嗜赌成性的儿子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冷道:“你舍得回来了?难为你还记得回家的路,我还当你赌得连怎么回家都不知道了。”
“哥哥快进来坐,这样敞着门小心蚊蝇飞进来,沈妈妈才刚在屋里拍过蚊子。”婧姝知道哥哥见到娘不好意思进来,就找了个借口让姚大图进了屋。
沈槐家的扯了扯绵绵的衣袖,她想留空间给他们母子三人,太太定会教育儿子,若是屋里站这么多人,岂不让少爷难堪,沈槐家的和绵绵两个悄悄退了下去。
绵绵指着紧闭的屋门,对沈槐家的笑道:“太太嘴上说不想见到大少爷,其实心里不知道多想见儿子。”
“他们是母子,哪有做母亲的不想见儿子的。”
等沈槐家的和绵绵走了之后,屋子里的空气显得有点紧张,葛氏只管躺在锦茵竹簟上,婧姝在边上坐着,手上拿一把团扇轻轻替娘扇着。
“妹妹仔细手酸,让我来扇。”姚大图拿起婧姝手上的团扇。
葛氏不领情,冷道:“我可受不起你姚大公子的扇儿,还是让你妹妹扇着吧,仔细把你的手扇坏了,扇麻了,扇疼了,连那牌九骰子都拿不动,这可就不好了。”
“娘又挖苦我。”姚大图一脸不悦,他何常不想在父母身边尽孝,只是毒瘾一旦上了身那尽孝的心就又被丢到瓜爪国里去了。
明显姚大图扇的风儿比婧姝大多了,婧姝怕娘凉着,给哥哥做手势,让他轻点扇,姚大图笑着点了点头,扇得比刚才轻多了。
因为想着白天束星遥对他说的事儿,姚大图一看到妹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若他们说的是真的,漂亮的妹妹不是真的要嫁去蒙古和亲。也是姚大图做人没有诚信,在爹娘跟前不知道发了多少遍毒誓说从今以后再也不赌了,可到头来仍要去赌,所以他不大敢把星遥托给他的事跟父母讲。束府固然显贵,但父母若不相信他说的话,以为在外面赌输了用妹妹的终身幸福做抵押。姚大图真是越想心越沉,婧姝见哥哥脸上都是汗,扇风的劲也越发大了起来,简直像孙悟空用芭蕉扇扇火焰山,葛氏发现风越来越大,不耐烦的拨开姚大图扇扇的手,嗡声道:“行了,我都让你扇凉了。”
姚大图讪笑着停了下来,粘到婧姝边上,问她:“妹妹今年多大了?我记得你比我小五岁,开了年就十八了吧,是时候找婆家了,妹妹是喜欢显贵的还是富裕的?我看女子嫁夫好比第二次投胎,选个好丈夫可是授意终身的事。”
婧姝狐疑的看向姚大图,带着不解的口吻道:“今儿个是怎么了,娘怪怪的,爹怪怪的,连几天没有回家的哥哥也怪怪的,你们是不是都去过西苑,中邪了,看来我们家真的要请一个驱鬼先生回来驱驱鬼了。”
“哪来的什么鬼呀,那都是人心里的鬼在作祟罢了。我跟妹妹说个正事,如今外面有位公子看上妹妹了,这位公子的家事要比我们家好上一百倍,最重要的是长相不俗,跟妹妹站一块,正应了一句话郎才女貌,端的是天上……”
“娘,你还不快让哥哥住嘴,越说越不像话了。”
姚大图见婧姝生气忙安慰她:“妹妹别急,哥哥没有打趣你的意思,我这个做哥哥的就算再不顶事,也不会欺负自个的亲妹妹呀。”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你妹妹是个斯文人,别把外面的那起子浑话在你妹妹跟前说,若再这样,我可就要撵你回去了,省得你在这里叽叽呱呱老太婆似的讲个没完。”
婧姝见娘帮她说话,对姚大图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