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色似乎添了几分红润,她这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
身后传来的音色清清淡淡的,听不大出对方突然问这话的深意是什么,姜芙回头看过去,郁泽君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只是眉宇间似乎多了些惆怅。
姜芙感受着自己胸膛间的心跳加速声慢慢平缓下来后,努力镇定地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郁泽君挑挑他那长眉道:“怎么一副被吓到的表情?难不成,你在这儿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这男人该死的第六感。
姜芙觉得自己笑得再正常不过:“我能做的,不都在君上的掌握之中了吗?”
郁泽君觑她那淡笑一眼,没有答话,而是径自从袖口拎出一只长匣子,递到姜芙跟前。
“这是九芝草。”
郁泽君的视线在床榻上的阿染上转了一圈,又回到姜芙身上:“如今能益血补血的灵药都已被巫师禁止售卖,本君府中虽有多余,但皆是登记在册的,亦无法光明正大地送来,只能给他补补内伤。”
姜芙刚接过来打开,那郁泽君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他怎么看起来好了许多似的?”
姜芙眼皮跳了两跳,捏着那九芝草的指尖一紧,竟下意识地被她一股脑塞到了阿染的口中,那草药似有灵性,入了口中便化作纯净的内力蔓延到少年的四肢百骸。
姜芙反应过来自己不但反应过于激烈,似乎还干了件蠢事,她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君、君上啊,看来你这草药还真是送对了啊,看少主一下子脸色都红润了起来哈哈哈哈……”
郁泽君看着她干笑的样子,默了半晌,随后抛下一句“你就可劲欺负他吧,等日后陆隐笑正常了,瞧他会不会找你算算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哎……”
姜芙看着他走了,没忍住小声嘟囔:“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心眼做什么,你不说我不说,阿染他怎么会知道我这样喂药?真是的……”
她自顾自地吐槽着郁泽,没留心到,床榻上逐渐恢复了些生机的少年,在她嘀嘀咕咕地说着话时,他的指尖忽然轻微地动了动。
……
郁泽君到底是入了阿染阵营的人,他安排姜芙在莲华夫人的乙殿住下,以他忧心莲华的身体状况为由头,姜芙成了郁家送往莲华身边服侍的侍女。
一连过了三日,阿染还是没能转醒。
姜芙已由开始的焦躁不安,变成了后来的顺其自然,固本培元丹喂了,郁泽君送的九芝草也服用了,就连莲华的一些补品都被阿染吃了许多。
用那位常给莲华诊治的张医师的话来说,这人便还没醒来,多半也无碍了。
这些天住在乙殿里,姜芙不仅窥见了莲华骨子里的温柔体贴,也在她口中得知了阿染受伤的具体经过。
那日盟誓大会以活人血祭,巫师江岂提议阿染的鲜血更加纯粹,借此祭天安抚亡灵效果更甚。
魔尊自然允了,阿染本就因先前的伤而身体亏损严重,放血不过半刻便虚弱不已,最后郁泽君救下了人,将她安置在了莲华这里。
盟誓大会迫不得已被中断,魔尊大怒之下,江岂占卜突然消失的阿染在南边,且未出魔域,后来便就是姜芙先前看到南宫宫门为何被围得密实的缘故。
除却魔尊这些令人厌恶得牙痒痒的所作所为,姜芙更是领教到了,先前郁泽君为何说是魔尊对莲华有亏欠。
在这待了不过几日,那魔尊陆修然身边派遣过来送物什的人,却是近乎不曾断绝过,什么金镶玉的屏风、镶嵌了珍珠的梳篦、珍贵无比的灵芝妙药源源不断地送进殿内。
看得姜芙直咋舌,可服侍莲华已久的秋子却见怪不怪,有时甚至还对这些宝贝嗤之以鼻。
“如今倒惯会装模作样的。”秋子在暗地里啐骂时,恰巧被姜芙听了个正着,她好奇不已秋子的态度。
秋子便给她解释,原来,在魔尊迎娶陆隐笑的生母为魔后之前,莲华便是陆修然即将要纳的正妃,可那名女子一来,莲华便登时被陆修然所抛弃,将她搁置在了这般冰冷冷的别宫内。
“他们夫妇倒是恩爱,接连诞下两名麟儿,可便可怜我家夫人了,她这般隐忍退让,原以为尊上能封她做个小夫人,可没有,已然过了百年了他连一面也未曾来看过,夫人孤独守着这高高的院墙,身子也越发不好。你说,我怎能不替夫人抱些不平?”
闻言,姜芙有些哑然,她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些内情,这魔域之中,原来不止阿染一人苦着。
在资料的剧情中,更是一星半点都未提过莲华这个人,束缚在这深墙之下,无人知晓她的悲恸,也无人体谅她的温柔避退。
这天道,未免也太不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