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有我们三个人,蔡老师突然转过身,对解铃说:“跟够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严肃,说完之后,陡然一笑,露出白色的牙齿。这个窝窝囊囊的中学老师,在这一笑而下,竟然生出无穷的男人魅力。而这股魅力,又随着他的笑容逝去而随之不见,继而又变成沉闷的中年人。他好像有一种能自由调控自己气质的能力。
“刚才的神棍看出你了。”解铃说。
“那个人算有些道行,居然能察觉我封印的气息,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之所以带燕子和她父亲去找这个人,就是看中了他确实有能耐,而不像其他神棍那样招摇撞骗。”蔡老师说。
他看了看我:“这位小朋友怎么称呼?”
我从傻愣愣的状态里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我叫罗稻。”
“这是我的准徒弟。”解铃说。
蔡老师笑:“你这个老光棍,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样孤独终老呢,没想到你也开始收徒弟了。”
“您是?”我小心翼翼地问。
解铃道:“你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蔡老师,就是引发阴阳两界诸多混乱、神通广大的鬼差鱼鳃!”
鱼鳃闻言大笑。他如果是个演员,一定能百花奖。他的气质变化极其突然,爆笑时睥睨天下,一旦笑容收去,马上回复到沉寂平庸,甚至是懦弱。
他这种大起大伏的变化,使他充满了人格魅力,这人要是敞开了玩,肯定能迷倒一群嫩丫头。
这人如果不笑,我实在无法把他和传说中的鱼鳃划等号。而他妖魅的笑容一生,还就真有了些那股味道。
“你把我叫到这儿来,就是看你扮猪吃虎的?你这个大鬼差看着小神棍玩把戏?”解铃问。
鱼鳃笑笑:“扮猪吃虎我会演给美女看,演给你这个光头看有意思吗?”
他表情严肃起来:“燕子是我这些年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可惜啊,天妒英才。她妈妈抛下她和丈夫跑了,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眼瞅着转过年初升高,老父亲又得了绝症,家破人亡,这个家就算完了。”
“你这么大能耐,随便出手帮帮不就行了。”解铃说。
“那个故事你们都听过,年轻人走在海滩,看到搁浅的一大片鱼群,他把鱼往水里扔。可他忙活一天能救活几条鱼?”鱼鳃表情很寂寥:“我能耐再大,能帮几个人?一个,十个,一百个?我在人间混迹了这么多年,明白了一个最大的道理:一个人对付不了时代,一个人对付不了因果。这个时代最不需要的,就是侠客!”
发表完感想,他摘下眼镜擦了擦,说道:“解铃,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没事时候不要来往。”
解铃叹口气:“不行啊,老鱼,因为你,我也受牵连,成了阴间的通缉犯。”
鱼鳃眉头一挑:“就因为上次你私放了我?”
解铃点点头:“有这个原因。”
鱼鳃大笑,笑过之后摇摇头:“世间何处是净土。你这次来要逮我归案,洗刷冤屈喽?”
“非也。我想找你喝酒。同是亡命天涯,算是同道中人,一起喝杯酒总可以吧。”解铃说。
鱼鳃笑:“好!带上这位小朋友,咱们去喝两盅。”
我们没有回市内,就在街边找了家小烧烤店。店主是本地人,没有回老家过年,早早就开了张,我们到的时候铺子里冷冷清清。角落里有个客人正拿着一本杂志,挡住脸,一边用筷子夹着花生,一边看杂志。
我们要了几盘小炒,五十根羊肉串,又点了店里自酿的小烧。
鱼鳃搓着手:“我流连人间有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口腹之欲。做人就这点好,能吃到美味的食物,比当鬼嚼蜡强多了。”
这时,我电话来了,瞅了一眼居然是铜锁的。
接通电话,铜锁在电话里说:“罗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老孟和神婆到底是谁杀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谁?你知道?”
“我,我怀疑一个人。”铜锁吞吞吐吐。
我没说话,看看解铃和鱼鳃。
铜锁道:“我……我怀疑是解铃。我在出发到马来之前,曾和解铃通过电话,把整件事说给他听。你还记得神婆说的话吗,她说我们中有个人身上有邪恶的种子,邪神跟着我们来的。这坏种子会不会说的是我?邪神就因为我透露了信息而来的?我知道解铃的人品不至于干这样的事,可是我翻来覆去地想,他也有嫌疑……”
铜锁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磨磨唧唧说着。
而我慢慢放下电话,眼睛紧紧盯着对面桌上那个看杂志的人。此时,他放下杂志,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