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压迫不是来自于某个人、某件物品,而是来自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掌控天下万民生死的皇权。
这一年来,有幸见过那位灵孝皇帝几面,更是在担任护卫时,近距离接触过,多次目睹他干的荒唐之事,可依旧不敢对其抱有不敬。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这种玄之又玄的能力,被灵帝所掌控,冬日宫闱内百花凋零,为逗妃子一笑,他特意写了一道圣旨,命百花盛开,结果真奏效了,不是幻术,更不是术法。
除此之外,天子曾在一怒之下下令处死某个小黄门,结果刀斧加身,他后悔了,不想让其死得太痛快,随口一个慢字,行刑者的手就不受控制,将刀收了回去,而脖颈被划出一道深痕的寺人,伤口处竟没有任何鲜血流出。
为何灵帝掌控这种近乎神明的手段,依旧难逃死亡?
魏峰难以理解,哪怕亲眼目睹灵帝驾崩时的种种异象,他仍不敢信,或许,这位执掌天下二十三年的天子会突然破棺而出。
“妈的,当了一年奴才,心态也回不去了?!”这时,魏峰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自言自语道:“回去之后,又不是长不出来了,怕一个死掉的昏君作甚。”
说到这里,魏峰咬紧牙关,一把推开殿门,一步三望,生怕真撞到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紧接着,尖叫声响起。
几乎是第一时间,魏峰拔刀砍了过去,一颗艳丽的头颅冲天而起,这是天子的嫔妃,为躲避兵祸特意来此。
许是见了血,魏峰变得平静了许多,天子要是能活过来,怎么不去平定闯宫的逆贼?
念及此,他自嘲一笑,真是奴才当久了,得赶紧站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
角落有颤音传出,一名宫女蜷缩在哪里,身体抖若筛糠。
“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来过这里吗?”
魏峰一边询问,一边朝天子的御案走去。
“没……没有。”宫女哆哆嗦嗦。
闻言,魏峰脸上露出笑意,天子七玺由专人参观,经常变换位置,级别不够根本无权知晓。
而十常侍没想到兵败得如此快,匆忙逃跑,顾不上带走这些身外之物。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前还为吴王夫差问疾尝粪,老子……”
看着近在眼前的七个木匣,魏峰有些失声,有激动,有难受,有敬畏。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道呵斥声在耳边炸开:“尔是朕的家仆,何故擅自闯入,不知此乃诛九族的大罪?”
魏峰吓了一哆嗦,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出于本能地跪下,可仿佛心有不甘,微微抬眸瞥向御座所在。
原本空荡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身影。
刘宏年龄不大,三十余岁的模样,脸色因长期耽迷于女色而苍白,颌下胡须也有些杂乱,可纵然如此,他依旧保持着一个皇帝该有的姿态,端坐于御座之上,虎视下方。
刹那间,两人的视线交汇于一处。
魏峰脸色大变,身为一名领悟战魂的武者,本该肤润面红,突然变得苍白异常,双眼瞳孔差点缩成了针尖。
灵孝皇帝未死?!
那躺在灵柩中的是何人?
不,不可能,他要是没死,十常侍哭什么?他要是没死,十常侍为何要狗急跳墙,诛杀大将军致使两宫陷入兵乱?
念头急转之间,魏峰收回视线,默默跪在御台之下,等候发落。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了不对劲,斥责完之后,刘宏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端坐在那里,像极了傀儡。
“陛下,逆贼袁绍、曹操等人犯上作乱,藐视天威,带兵血洗南北二宫,臣七尺微命,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与乱军殊死一搏,望恩准。”
话落,魏峰将头重重磕下,也不起来,默默等待着回复。
一秒……两秒……
半刻已过,除了宫女的啜泣声音,再无其它声音。
见状,他哪里不晓得自己被耍了,腾地一声站起来,朝灵帝一抓,手掌穿胸而过。
“尔是朕的家仆,何故擅自闯入,不知此乃诛九族的大罪?”
这话再度响起。
不得不说,声音极其宏亮,字句也咬得清晰,充满了帝皇威严。
可魏峰那里管这些,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这大逆不道之举依旧没有落到实处。
“贼他娘,谁这么缺德,拿了天子七玺,还搞上这么一出!”魏峰强忍住怒意以及失落,面沉如水道:“这梁子结下了,以后剧情世界……”
说到一半,他抓起最近的木匣。
入手很沉!
顾不上怀疑、谨慎,魏峰赶紧将其打开,白玉制,螭虎纽,用武都紫泥封,下方刻着篆文:皇帝行玺。
接下来,大丰收了。
皇帝之玺,用于赐诸王侯;
皇帝信玺,用于发兵;
天子行玺,用于召大臣;
天子之玺,用于策封外国君主;
天子信玺,用于祭天地鬼神。
六玺俱在!
“传国玉玺……”魏峰喃喃低语,惊喜来得太突然,他都快绝望了。
不过,当双手捧起最后一个木匣时,魏峰蹙眉了,太轻。
果不其然,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武都紫泥外,再无其它,但意外地心情没有低沉。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在这种情况下能拿到六玺,已是盗贼手下留情,留了口汤给他喝。
没有再犹豫,魏峰将六只木匣装进背囊中,快步走出大殿,可能是不太甘心,他又望向角落:
“再问最后一遍,在你之前,可还有人来过却非殿?”
宫女的视线在染血宝刀上一凝,恰好,先帝妃嫔血淋淋的脑袋也离此不远,同样在视线范围内。
她瞬间被刺激到了,打了个激灵,生怕被魏峰枭首,哆哆嗦嗦道:“不曾,我是王美人身边的女史,与她一同来此避难,来时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说到此处,女史抬头看了一眼魏峰,见他伫立不前,不断摩挲着刀柄,心中愈发害怕,抱着膝盖又往角落缩了缩,仿佛这么做能让人看不见自己。
“嗯……”魏峰拖着长音,微微侧身,准备离开。
突然,一道哽咽的声音传来:“不过,今夜负责值守却非殿的司闱消失了,她应该也在此处。”
司闱:掌宫闱管匙。
“叫什么名字?”
“杨媛媛。”
半只脚踏出殿门的脚顿住了,魏峰如雷击顶。
同时,建章宫前,掀开井盖的潘明闻到了血腥味,非常新鲜,不,非常浓郁,只见一具作女官打扮的女子浸泡在井中。
正打算捞起时,五色异光亮起,周遭的呼吸声瞬间变得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