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预料中的事并没有发生,屡试不爽的格挡失效了,一股巨力从盾面袭来,李乐如遭雷击。
咔嚓!
骨骼断裂声传至陆离耳中。
“技止此耳?还以为你有多强,插标卖首之辈!”
随着一声嗤笑,吕布再度发力,直接将李乐挑飞,同时方天画戟微微偏转,月牙形利刃带着弧光刺了过去,尚未临体,气刃将其开膛破肚、斩成两截。
何必呢,非要跟飞将吕布角力,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陆离暗自摇了摇头,哪怕全神贯注地做了一次看客,他依旧没有看出吕布这位战力天花板的极限在哪里。
不过,可以确定一点,自己再辛苦打磨一年武技,不断与敌厮杀,依旧不是其对手——
勉强招架个百八十招。
毕竟刚刚被杀的李乐一共坚持了四十二合才败阵被杀,陆离估算了一下,自己状态全开,至多三十合就能取他项上人头……
当然,帐不能这么算。
考虑到吕布留手,再综合其它因素,四舍五入一下,自己与全盛状态的飞将对战,招架个百十招,不过分吧?
与此同时,正在观战的郭泰哽住了,刚跟太平道高功法师说李乐天生神力,结果他就敌将挑杀当场。
至于玄诚,同样不知该说什么,对方确实颇具用力,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把亡师的名号拉出来:若是师傅尚在,定会封其为护法神将。
这句话不断在耳边回荡。
这个时候,丁原再度催促二人前来汇合,战场太乱了,有些地方安静了片刻又开始厮杀,不少黄巾小帅为振奋士气,亲自下场作战。
由于缺乏武将,一部分方阵无人镇守,在被贼人故意针对之下,竟也溃散了。
时至现在,四十五万大军至少还剩三十万士卒仍有战力,他们与尸体挤在这城池与文水之间的“狭小区域”,加上精神崩溃后,乱军开始发动敌我不分的无差别攻击,骑兵活动空间不断被压缩,机动性大大降低,直接变成骑在马背上的步兵!
换而言之。
除了两军精锐,征发来参战的郡兵与黄巾军招募的新卒已不听指挥了,都在各打各的。
见状,陆离按下心思,此战有吕布、张辽压阵,浪战都不可能输,但他得立下战功,狠狠捞上一把。
“为主公斩将刈旗!”
“冲!”
渡河之时,狼骑锐士已见过陆离之勇,纷纷叹服,而今他沉寂了一段时间,再度冲锋在前,自然能引部众景从。
隆隆隆!
马蹄声震耳欲聋。
停滞住的骑军又一次前进,如同烈火烹油一般,连中军精锐也开始动乱。
丁原派出精骑前去接应,郭泰则派出老卒阻止两部汇合。
而侧翼某处,杜泉瞪圆了双目,看着能与吕布并肩作战的陆离,心中五味杂陈。
原先还可以与之争锋一二,现在却只能站在远处旁观,沦为局外人,根本不敢贴近。
“贼子授首!”
分心之时,一骑提着环首刀冲来,正对着自己!
张召!
那个曾与陆离在校场上争锋的千夫长,他一眼便相中了杜泉,心知这是条大鱼。
由于心里落差太大,不,打击太大,杜泉无心作战,正蹲在地上,抬头仰望泛黄的夜空奇景。
因而,身披扎甲、以不可阻挡之势冲来的张召,给他一种无法吸气的窒息感。
那铁蹄踏在地面上,隆隆作响,厚重的声音,仿佛径直踏在了杜泉胸口,而身影亦在瞳孔不断放大。
吾命休矣!
临近死亡的瞬间,杜泉听见自己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擂鼓。
但,出于求生本能,他还是挺起刀身格挡,哐当一声,金属的猛烈撞击声响起。
一瞬间,杜泉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
咳!
血雾从口中喷出。
张召离领悟战魂只差临门一脚,再加上借助战马的冲刺之势,哪怕杜泉有心提防,依旧招架不住。
眨眼之间,杜泉坠地,飞进了自家阵营之中,嘴中咯血不止。
而左右很快冲来,将其四下护住,可惜人数只有三十余,根本挡不住。
看来老子这次东汉之行,就在此画上句号了,遗恨颇多啊!
见护卫为保护自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杜泉挣扎着爬起来,他不允许自己引颈就戮,死也要给对方留下什么印记。
这时,一名黄巾力士放弃冲锋,从马背上翻下来,将马缰一递,瞪眼道:“将军,俺住西河郡、石楼人,叫郑双镰!”
杜泉微微一愣,立刻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也不犹豫,接过马缰一边翻身上马,一边说:“兄弟,我记住了。”
“立我黄天!”
随着一声长吼,一个失了理智的巨人出现,拦住了张召的去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两军在黎明时分,由侧击、夹攻、中军对垒的混乱局面,逐渐变成了南北对峙冲杀。
随后,太平道的高功法师出手了。
雷法、鬼道,各种手段齐出。
再后来,两军主帅心知短时间内胜负难以决出,索性双方各自后退三里,整顿士气,为下一次大战做准备。
此时,太阳尚未升起,空气阴冷而潮湿,弥漫着难以言说的臭味,而冰雾中火光闪动,两军士卒都在清理战场,寻找没死的伤兵。
杜泉去而复返,这地方再度被黄巾军夺了回来,他一边咳嗽,一边在尸体堆中翻找着。
若遇到那些满脸血渍,无法辨认身份的士卒,就将人翻过来,用衣袖擦一擦。
救命之恩……救命之恩……
凭借着记忆,挖得十指蘸满血水的杜泉终于找到了那名黄巾力士,他胸膛挨了一刀,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凝固,还在淌血!
闻讯赶来的周天帮他把人抬起,“兄弟,他快死了,没法子,根本没法救过来……”
“没死就有救!”
“那蓝袍道人能改天换日,对他来说,治伤救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许是听到有人在耳边争执。
伤兵虚眯着眼睛,喘息道,“将军……俺的长子,半岁多……”
杜泉顾不上争执,使劲点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战事瞬息万变,他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死。
而黄巾力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俺不瞑目,没了爹……要苦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