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
没别的好做后,他连便车也不坐,而是推了车子徒步进城买菜。
哪一行想要做出色、做出成绩来,都讲究一个“入迷”。古义宝算是做“好事”做到“入迷”了,也就是小说里说的,他“人梦”了!
“梦”中夹着的却全是精明的小算计,因此有了“成绩”,他谦虚,把功劳都记在直接领导们身上,把那些人推到自己前面——“古义宝修成了正果”。
梦总有醒过来的一天。单凭自个儿古义宝还醒不来。
他没有念过什么书,思考问题达不到那一高度,悟性有限,想清醒还需要外界的援助。
一是要解决一下最根本的问题——提干,用不着回农村,用不着累着自己,凡事都得看别人的好恶。起码理论上应该这样。
二是外界有刺激,使他良知发现,时时忏悔。
但只有良知还不够,只有忏悔也不行,这些只是他改过的前提——从乡下出来的人大抵不会坏哪儿去,他们的坏只是生计所迫,一旦生计无忧,日前的勾心斗角就失去了最大的驱动力,所以,他还需要“高人”点拨——真正从做人的角度出发对他进行点拨。
小说里的文兴充当的正是这样一个角色。
古义宝受着他们的推动,才慢慢回归真我,成为一个真正为大家做实事而不图虚名与功利的人。
有了他的觉悟,他又当众解剖了自己这个“典型”过去一段时期以来卑琐的人格,说:“别人以为我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其实呢……一切都是为了创造先进事迹,给新闻干事提供素材,想通过他的文章让自己出名,想提干部……没有一件是实实在在真心诚意为群众办事……”而“装得一时,装不了一世。做得了一件好事,十件好事,做不了一辈子的好事”,他总有一天要显出原形。
这就是古义宝,一个清醒以后的古义宝。
解剖自己后,他对高官挤占了农场转志愿兵的名额一事,又义愤填膺,公开要求讨还公道,方法却是很传统的呼吁人们要良心发作,在他看来,只要人人有良心了,不正之风就能杜绝。
真能这样吗?
不正之风是一种体制病,道德与良心面对实际利害关系时绝大多数情况下是无能为力的。
古义宝不明白这些,所以他的面对某某要“问心无愧”的说法,只能是冠冕堂皇的虚词,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而说出这些话以后倒肯定会有后果的。
小说以悲剧性结局,合乎实情;到了电视剧中,却不得不虚化处理,古义宝赢得支持,获得喜剧性的收局,从中可见我们的无可奈何。
看来,在军队中生活的人,都得明白一点“谋略”、诡计之道。战争年代它用于对“敌”,受“成者为王败者寇”的规律操纵;和平时期则用于战友与同事之间,为提干,为立功,为晋升——名额有限,有你无我。
想到这些,能不让人寝食难安?
军营作为一个需要高度集权化的群体,如何去改变和平时期可能出现的尔虞我诈呢?这种局面可变不可变呢?
作家把问题留给了读者,而这绝对是真正的问题:
当处于虚伪与善良的边界时,你将如何?
2000年9月,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