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寝外依例修建着石人石马,苍松古柏生长其中,显得肃穆而又端庄。
陆瑾扶着陆小雅走了过去,行至墓碑前一通端详,回想起裴行俭音容,不禁沉沉一声叹息。
如今裴行俭的家人全都已经回到了河东老家,裴光庭、裴庆远也已经完成了在国子监的学业,目前正在老家用心苦读,等待时机参加科举考试。
而对于裴行俭的身后之事,高宗皇帝当年已经安排了一名正六品的官员亲自担任裴府管家,替他们料理一切事务,这些年在陆瑾时常的过问之下,裴家倒也非常安好,也算告慰裴行俭在天之灵。
袅袅升起的黄纸青烟当中,陆瑾斟满了一杯水酒,双手平端目视着裴行俭的墓碑,轻轻叹息道:“裴公,这些年朝廷大势愈加复杂,太后擅权新君羸弱,社稷有倒悬之危,江山有沦陷之忧,只可惜无忠良正直又德高望重的大臣制衡太后,致使太后以及武氏宗族日渐崛起,现在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弟子虽然一直有心报国,匡复社稷,但空有军才政略,却无声望名望,势单力薄,有心无力,实乃称为憾事!当年庐陵王以举国重托托付于弟子,这多年过去,弟子依旧未能找到救国出路,当真惭愧至极!倘若弟子能够有裴公你一半的能耐,我相信如今朝堂的局面也不会如此了。”
说完之后,陆瑾怔怔然矗立,及至半响方才发出沉沉一声喟叹,手腕倾斜,将杯中杯酒全部挥洒在了墓前。
便在陆瑾心神恍惚,满是愁苦之际,突闻山脚处脚步声响,竟是有人从那里走了过来。
霎那间,陆瑾登时一个激灵,额头也是留下了涔涔细汗。
刚才他对裴行俭所说的那番言语中多有抨击当今局势,不满太后擅权之言,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告之朝廷,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正在他惊疑不定之际,行来的脚步声却是愈来愈近了,透过林木的缝隙,可见来者乃是一个体型曼妙的中年宫装女子。
陆瑾明白能够进入乾陵之人非富即贵,不用问这个宫装女子也为朝廷重臣的家眷,正在他犹豫是否上前一问的时候,没想到那个宫装女子却已经是主动开口了:“常言陆丞相少年英锐,文武全才,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话音落点,那中年宫装女子已是步上了裴行俭钦陵前的小道,略显丰韵身段配上一张美艳犹在的面孔,手臂上挂着一个提篮,看上去颇为雍容华贵,望之就知道非常人也。
陆瑾愣怔了少顷,示意陆小雅就在此地等他,这才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对着那中年女子便是一礼,恭敬开口道:“在下陆瑾,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名讳?”
中年女子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当朝宰相这一礼,也没有相扶,似乎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她目光炯炯的端详陆瑾半响,这才微笑出言道:“奴与太宗皇帝同出一门,乃高祖第九女,诏封常乐公主,论辈份,太平公主该叫奴一声姑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