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不顺眼了,登时就冷笑道:“武丞相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昔日高祖封这二人为王的时候,都赐姓为李,莫非你们作为外戚的武氏,也想如他们一般换作李姓?这不是乱了人伦纲常么?更何况罗艺与杜伏威都是当世割据诸侯,封其为王也是高祖的缓兵之计而已,待到朝廷缓过劲来,此二人最后都是横死当场,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武丞相难道都视而不见乎?”
裴炎也冷笑补充了一句:“莫非武丞相想让太后成为第二个吕后,变为世人所唾骂的对象?”
一通指责吭哧有力,有理有据,武承嗣的额头顿时冒出了点点细汗,吭哧了半天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武后心知武承嗣成为丞相时间尚短,威望不足、根部不牢,已是无法应对局面,此时自己必须出马,心念及此,断然开口道:“诸位爱卿,朕倒觉得武丞相此议尚妥,何也?刘相以为武氏先祖出身商贾不能为王,无功无绩更不能加以显官,孰不知你们口中的贱商武氏,乃是当今圣人的先祖,更会成为大唐今后所有天子的先祖,何当不得一个分封王?”话到最后,语气已是透着一股让人心生胆颤的冷意。
看着武后与武承嗣姑侄之间的政治唱和,想要提高武氏先祖的地位,裴炎的心头大是不好受。
他已经看出来,这次大朝会乃是武后提高太后权力,打压相权的一个契机,自己作为首席宰相,若是坐视不理,听而由之,那他苦心经营的宰相势力当真就会土崩瓦解。
故而,裴炎拱手一礼,语带质问的望向了帝座:“太后你乃是我大唐的太后,更是天下所有人的母亲,自然应当胸怀天下,不可偏袒自己的亲属,难道太后看不见西汉之际吕后乱政之祸么?”
武后一声冷笑,素手一抬语气舒缓有力:“吕后将权力交给活人,这才造成了诸吕之祸,而朕却是在追封逝者,逝者岂会争权夺利祸乱国祚?这又有什么损害呢?”
裴炎绷着脸言道:“微臣只知举国大政当防微杜渐,预防不好的苗头,遏制有可能出现在祸端,若是今日追封太后先祖开了先例,那太后你要如何服众?”
武后凤目一寒:“裴卿的意思,觉得朕追封先祖全是私心了?”
裴炎猛然一咬牙关,硬着头皮点头道:“对,的确如此1
这一问一答间,大殿中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站在龙床旁边的上官婉儿听得心弦震颤,迎面而至的巨大压力使得她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在接到武承嗣奏书的那瞬间,上官婉儿便感觉此事铁定会激起一股腥风血雨,也会遭到群臣们的坚决反对。
但是她万万没料到,武后令武承嗣在大朝会上奏议此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激起了裴炎等宰相的愤然抗议,让原本和谐共存的临朝称制太后与总摄国政宰相之间形成强烈冲突,她委实不了解武后为何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