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其实陆瑾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斟酌了半响,崔若颜终是开口了。
“很简单?”崔若颜第一句就让李庭烨不自禁的深深皱眉,“此话何意?”
崔若颜轻轻一笑,笑容中有着淡淡的缅怀:”他的简单,并不在于为人为事简单明了,而是他对人非常的真,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品行高雅,大度从容,让人不知不觉就会对他产生信任的感觉,与他相交更是如因佳酿,不觉自醉。“
李庭烨心知自己这位排行十七的小姨子乃是心气高傲之人,眼高于顶向来很少对人服膺,如此毫不遮掩的赞扬一个人,且还说出不醉自醉之话,可见此人必定是非常了得了。
说到这里,崔若颜不禁想到了两人在逃离虞国的路上,乍见虞国内乱,陆瑾毫不犹豫回去之事,苦笑了一下,继续言道:“他有几分迂阔,但却不同于那些食古不化的卫道者,因为他不论何时何地,心头都有自己为之坚持的准则,即便面对利益诱惑,面对生命取舍,也会毫不犹豫会坚持下去……”
”他才高八斗,惊鸿绝艳,不仅仅是文采,就连军略战阵也是非常的出众,可谓文武全才,智谋了得。”
“他光明磊落,行事坦荡,恰如一道清澈明晰的淙淙山泉,从不算计陷害别人,即便是采用计谋,也是阳谋大道,而非宵小阴谋,泱泱大器局也。”
说到最后,崔若颜语气中不免带上了一丝止不住的欣赏:“姐夫,若颜在此可以断定,假以时日陆瑾必定会惊绝天下,为雄杰之冠,就如裴行俭所言,十年后能安大唐江山者,必定为陆瑾!”
李庭烨沉默了许久,许久,那张严肃的脸膛上不知不觉飘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你对他的评价非常之高啊……若颜,你可是恋爱了?”
轻轻的一句话,顿时令尚在心绪激荡中的崔若颜呆如木鸡,她恍若被蝎子蜇了一般猛然弹起,娇靥如血,红晕直渗耳根,颇为气急败坏的言道:“姐夫,你这是甚话!先不论他是太平公主驸马,光是年纪我就要比他大上整整九岁,本娘子岂会看上一个弱冠少年郎!”
“哈哈,说笑而已,何须如此当真!”李庭烨摇手笑了笑,心内却是真正的担心了起来,连大他整整九岁也记得一清二楚,看来若颜真的对那臭小子有些上心,这并非是好事啊!
一听乃是说笑,原本气势汹汹准备与李庭烨大是辩驳一番的崔若颜,瞬间就如同泄气的风鼓囊般瘪了下来,她悻悻然的冷哼一声,索性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这次姐夫前去西域,也不知情况如何?”
闻言,李庭烨眉头情不自禁的一皱,沉声言道:“这次裴行俭能够顺利收复安息四镇,全凭高超人谋而非大势所趋,吐蕃和西突厥也只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已,如果裴行俭能够长期留在西域,倒是可以稳定局势,但可惜突然发生的东~突厥之乱让他返回了中原,只留下安息大都护王方翼镇守四镇,而王方翼因为是昔日王皇后本家堂兄的缘故,一直备受天皇天后猜忌,想必也会掣肘其军权,故而现在的西域并不稳定,以我所见,已是隐隐可窥大乱祸端。”
听到这里,崔若颜不禁有些担心,言道:“历来七宗堂在全国的商事生意,西域占据足足三成,倘若安西四镇再次发生内乱,或被吐蕃、西突厥重新占据,致使丝绸之路再次阻断,那岂不是会让我们的商事大受影响?”
李庭烨面容冷然的点了点头,哼了一声言道:“论钦陵尽管权兼吐蕃将相,然却失之器局狭隘,始终只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连年在西域苛捐杂税,致使商旅凋敝,货道闭塞,若是西域落在了吐蕃人的手中,对我们七宗堂来讲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唯有大唐,才真正的意识到西域之路对举国商贸的重要性,故而只要有军事势力,朝廷都会力保西域不失,我们七宗堂以商事为立足根本,西域更是对外商贸的重中之重,故而一定不能有所闪失。”
”那姐夫你准备怎么做?总不能坐视西域再次沦陷也!”
李庭烨轻叹言道:”这次前去西域,我拜会了许多国主,其实对于他们来讲,大唐、吐蕃、西突厥均是贪婪的饿虎,不论依附于谁,差别都不是很大,这样一盘各自为政的散沙,自然是夏虫不可语冰,不堪造就,而原本让我甚抱希望的波斯王泥涅师,也是一个不堪扶持的阿斗而已,长安城酒醉神迷的奢侈生活,早就已经让他忘记了亡国之痛,空有理想而无实力,只怕覆灭也是在朝夕。”
说到这里,李庭烨苦笑了一下,继而又收敛笑容正色道:“若颜,你记住,我们只是商人,而非政事堂运筹帷幄的宰相,西域并非能够受我们的控制,出现乱局也是理所当然,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一个等字,等等看能否出现让我们七宗堂值得去栽培推荐之人,让他长时间入主西域稳定局势,维护地区安定,保持商路畅通,这样才符合七宗堂在西域的根本利益,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但是可惜,这样一个人却非常难等啊!”
崔若颜皱了皱眉头:“为何难等?难道王方翼不行么?泥涅师也不行么?”
听到这样的问题,李庭烨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王方翼不受朝廷信任,泥涅师非我族类,均非能够值得七宗堂栽培之人,我们需要的,是等到一个文能治国理政维系西域稳定,武能战无不胜震慑宵小侵犯,深受朝廷信任的文武全才,不仅如此,此人还须懂得纵横捭阖之道,通晓阴谋阳谋之机,能够团结西域诸国国主,使其如臂使指,听从使唤,如此人物,才能成为西域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