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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培养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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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o-->红线绳到手,王忆先给春红、秀红等人打单节看:

    “我研究过了,平安结主要是两种绳扣组合起来的,你们看,外面一种、内部一种,主要就是它们,另外是下面挂个红穗子、上面打个大扣来挂”

    “上面这个扣子是对疙瘩,我们都会打。”妇女们纷纷说道。

    王忆问道:“噢,这个就是对疙瘩?”

    对疙瘩是渔家最常见的绳扣了,简单来说就是两条绳索相接、绳子头相交,每条绳子头绕过对方一圈打一个结,两结对拉后如两个疙瘩相扣,绳索因此连在了一起。

    这种绳扣在生产中对接容易,放在这种平安结上就是简单美观,可以用来做悬挂扣。

    当然简单的对接会导致绳扣在受力太大时发生滑脱,妇女们七嘴八舌的给出建议:

    可以不打寻常的对疙瘩,打双疙瘩扣、明对疙瘩扣和暗对疙瘩扣之类,这样更美观也更稳定。

    提到了美观,有人就说:“要想好看就得打娘们扣,娘们扣好看。”

    “娘们扣好看容易滑脱,要我说这平安结是在船上用的,船上老晃悠,得结实才行,要结实就得打爷们扣。”

    春红笑道:“你们别争别争,你们这么说,王老师哪里能听得懂?”

    她又问王忆:“你知道娘们扣、爷们扣吗?这两种扣也常见,都挺好看的。”

    “不过娘们扣带花样,这样它绕来绕去的就不那么稳固了,因为绳扣的劲头都在外面,里面的芯子打结少,稳固性不行,所以咱都说娘们心(芯)软、爷们心(芯)硬。”

    王忆赞叹道:“这绳扣是一种文化呀,我得向各位同志好好学习。”

    妇女们一听这话来劲了,都爱听好话。

    她们用线绳给王忆演示起来,每个扣子还带着一句谚语,比如最牢固的扣叫五子扣,俗话说‘系桩用五子扣,跟养船的有仇’。

    这种扣子属于死扣,系上后要想打开只能用刀剁断绳子。

    妇女们给他演示系扣也演示解扣,解扣都有一步是用手指去捅扣眼,然后秀红就跟王忆说:“这就叫女人怕哄扣怕捅。”

    有结婚旳妇女笑道:“不光扣怕捅女人也怕!”

    然后所有妇女不管已婚未婚都哈哈大笑。

    王忆在里面闹了个大红脸。

    你们守着我这样的黄花小伙子说这些土味骚话真的好吗?

    再多说点!

    搞快点!

    渔家人从小就跟绳扣打交道,所以要编一个平安结真是问题不大,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你教我我说你,然后就这样很快手里都编出了一个平安结。

    打好了平安结、挂好了红穗子,这样主体就完成了。

    她们给王忆看,然后并不感到骄傲还有些不满意:“咱编的不行呀,王老师,太松松垮垮的了,跟破鞋的裤裆一样。”

    王忆说道:“没事没事,这是因为中间有個空,咱把这个空子填上以后就好办了。”

    这个空子是留着放像章的。

    但船上的平安结用的是四周带孔的玉石,系绳扣时候打进去就行,上下左右四个孔,绳子穿过去继续打结即可,等于是把玉石打在口子里,美观又结实。

    可像章没有孔。

    于是他们讨论了一下,决定重新打扣子,在中间穿过一根线绳,将领袖像章挂在上面,这样也能形成绳扣包裹住领袖像章的状态。

    结果这样绳扣并不能把领袖像章紧密包裹,导致平安结还是松松垮垮。

    最后春红一拍大腿说:“咱就把这个平安结给完整的打好,然后把领袖像章挂在上面,不用非得把领袖像章包裹起来,把它挂在上面不是一样好吗?”

    “对,这样领袖像章还突出于平安结表面,更突出领袖同志的音容笑貌。”王忆一听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他们拆开绳扣重新打,这下子打出来的平安结就像模像样了。

    王忆带回来的领袖像章大小不一样,挑个大小合适的挂在平安结中间,这样一个领袖平安结出来了。

    绳扣结实,整体美观,王忆拿起来看了看。

    海风吹动平安结,红穗子随风摇摆,平安结也摇摆,领袖同志在风中微笑。

    王忆从头到尾、正反捣鼓着全面看了一遍。

    很好!

    他放下平安结鼓掌说道:“来来来,同志们咱给自己呱唧呱唧,手艺非常出色,工艺非常出众,这肯定能卖钱。”

    妇女们高兴的鼓掌,春红问:“王老师,你说这样一个平安结能卖多少钱?”

    王忆说道:“考虑到咱外岛渔家的购买力,咱根据个头给定价,这种巴掌大小的定价五块钱。”

    “五块钱可有点贵了,咱几分钟就能编出一个来,这能值那么多钱吗?”秀红问道。

    王忆说道:“能,因为咱卖的不是绳扣,卖的是一份平安,平安结保平安!”

    妇女们点点头。

    这话有道理。

    青婶子说道:“这样来看五块钱不贵,今年过年公社年集上有佛海县的人来卖平安符,说是什么高僧开过光。那家伙一个还卖十块钱呢,不准讲价,说谁讲价就是心不诚,佛祖就不保佑他了。”

    王忆说道:“没人举报他们,把他们给抓起来?这不是迷信吗?”

    青婶子笑道:“嗨,这种事在咱渔家管的不严,政府也知道咱就是求个心安,咱渔家人天天风里来浪里去太危险了,所以求个心安不是坏事。”

    王忆说道:“说的有道理,来,这个绳扣套路大家都摸透了,那咱不废话了,赶紧开工。”

    “要做多少?”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还有别编这种小的,船大需要的平安结也大,往大里编,然后卖十块钱!”

    王忆把大的领袖像章摆出来:“根据像章的个头来编平安结,反正越大的卖的越贵——它们不光能挂船上也能挂车上挂家里,挂船上是一帆风顺,挂车里是出行平安,挂家里是安居乐业!”

    妇女们听着他的话发出响亮的笑声:“哈哈哈,王老师你不愧是个教员,嘴巴真能说。”

    “小秋是不是让你这张嘴给迷住的?”

    “我要是跟王老师这么能说就好了,以后跟我婆婆吵架我说她一个头昏脑涨。”

    “小翠你可真孝顺了!”

    说着闹着,一个个平安结被做了出来。

    王忆坐在树荫下听她们随意聊天,倚着树干枕着手看向礁石滩、看向湛蓝的天空看向浩瀚的海。

    夏至未至,热浪已经滚滚而来。

    在渔村看海,这来的可真是热和浪了——

    说起来天涯岛其实是避暑的好地方,背靠青山面朝碧海,头顶海鸟啼鸣清脆,四周海阔浪涛滚滚。

    但夏天一样感觉炎热。

    村里的狗也知道这点,它们很机灵,一个个的跑到海里去泡个澡,然后摇摆着尾巴跑到树荫下来眯着眼睛享受风吹。

    王忆看的很服气。

    人不如狗。

    码头上停着船、晒着网、亮着鱼叉,渔船、渔网、船橹、船锚,它们一一摆放在火热的阳光下。

    这让海上的风光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有老人们在树荫下修补渔网,他们偶尔的抬头看看海看看码头上摆放的家伙什,心里想的、嘴上聊的都是过去的旧时光:

    “最近队里弄了不少腐殖肥,这是要干什么?又要大办群众农业劳动?”

    “不是吧?那是五几年的事了,58年?当时提出了个口号是吧?大办农业积肥料、兴修水利建水库。”

    “60年吧?58年咱不是集体去粤北砍毛竹来着?那家伙累啊,记得不记得了?睡竹床、用竹筷竹筒吃饭、抓竹虫竹鼠加餐,那家伙柴米油盐都缺,咱社员不习惯山上生活,一下子得了浮肿病。”

    “是你记岔了,砍毛竹是60年的,咱去粤北砍毛竹,粤北的同志来咱海上捕鱼。这事我记得,我当时是民兵,咱这里没有大型冷库,粤北的同志当时来捞墨鱼,捞了得晒鱼鲞,然后我们民兵要值班,防火防盗防敌特破坏。”

    “是,老山记得对,60年粤北来捞墨鱼,当时分散租住在咱群众家里嘛,办公住宿在一起,屋里搭张床就睡觉,放一张桌子就工作。”

    “对对对,是这么回事,那时候真热闹,哈哈哈,咱听不懂粤北的同志说话,粤北的也听不懂咱说话,闹出好些笑话来”

    王忆静静地倾听他们说话。

    老爷子们的话题很少进入七十年代,主要在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展开,那是他们的黄金人生。

    一个下午他都在看海听人聊天。

    并不无聊。

    很悠闲,很自在。

    还是那句诗: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到了傍晚,大队委的下工广播响起来,这时候码头上热闹起来。

    学生们捡柴火回来了,一艘艘小船沉甸甸的,上面都是木头,学生们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扛起木头排队往山上走。

    出海捕鱼的船也逐渐回来了,一箱箱的鱼放下,还有人过来递给王忆一条大黄鱼:“王老师爱吃黄鱼拿回去吃。”

    王忆问道:“今天碰到了个黄鱼群?看你们挺高兴的。”

    “对,”汉子笑道,“运气好,中午头碰上了个黄鱼群,下网捕捞上来得有个三四百斤,咱这个月的指标肯定能完成了。”

    渔家生产队都有捕捞指标,这个指标是跟国家下拨的口粮相关的,所以不管是不是大包干的村庄、生产队都不敢不完成。

    渔获暂时送进冷库,然后每三天就要有船出发送去统一的集货点,直接送渔获上大船。

    这事跟王忆休息冲突,所以王忆还没有跟着去送过渔获。

    主要是送渔获没什么意思,这是力气活、脏活,摇橹去市里来的大船然后往上扛渔获。

    有人给分级、定级,分好级别送进船上冷舱,有干部负责登记,这样渔民摇橹回来就行了。

    王忆拎着大黄鱼往回走。

    这时候也有准备来看电影的外队社员到来了,提前来的往往是头一次来看电影的人,看过次数多的都摸到了天涯岛放电影的规律,都是踏着夜幕再来。

    在他身后是妇女们收拾红线绳和平安结,下工的渔家汉子们好奇的上去看:

    “这是你们自己编的?”

    “呵,这红绳扣大,上面还有个领袖啊,领袖同志好!”

    “编的还怪好呢,给我看看。”

    “滚,你看你一手的鱼鳞,别上来碰啊,这是要卖钱的。”

    王忆拎着大黄鱼回去递给漏勺帮忙收拾,有外队的人结伴来门市部:“王老师,给打一角酒,打你那个好酒。”

    “再来一个五香鸡蛋吧,老五你要不要五香鸡蛋?”

    “我不要、我,那个我要花生米,要不然咱分着吃吧,反正你的五香鸡蛋也得切开。”

    还有人带着孩子来,孩子没进门就嚷嚷:“我要吃爆米花、要吃爆米花!”

    王忆麻利的把五香鸡蛋切开,又拿出一包刚爆好的爆米花给小孩。

    小孩馋,看着柜台上的酒肴便再次嚷嚷起来:“爹我要吃鸡蛋,爹我要花生米。”

    “你要屁。”汉子不高兴,“这也要那也要,你当咱家地里也有金饼子?就要一包爆米花行了。”

    小孩听到这话嘴巴一瘪就要哭。

    汉子指着他说:“你敢在这里哭,你看我怎么抽你——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小孩抱着爆米花,只能憋住哭声去抽噎。

    王忆抓了一小把花生米偷偷塞进他兜里。

    小孩顿时咧嘴笑了。

    汉子不太好意思,抽了抽鼻子讪笑道:“王老师这多不好”

    “没事,就几个花生而已。”王忆拍拍他肩膀。

    他忙活了一圈人不多了,这时候漏勺在大灶门口喊:“王老师,吃饭。”

    王忆出去,暮色降临。

    天涯岛和四周海域的傍晚总是温暖绚烂。

    此时夕阳红、海水也红,海上有浪花有帆影起伏。

    黄昏红耀天,广袤大海生壮美,山林有松涛、海上有波浪。

    海风吹来,相比中午已经清凉一些,袅袅炊烟被风吹的摇曳,天空云彩则随风荡漾。

    夜色将晚,远海陷入沉寂与黑暗,暮色像是从远处袭来,夕阳的光亮缓缓归去。

    路灯亮起、渔家灯火也亮起。

    木桌上热气腾腾,一条清蒸大黄鱼静静的躺在盘子里。

    王忆递给漏勺一包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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