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王岳迟疑了。
“太后,王大人,小女子不敢妄言,这事情的确内中有隐情。可以将家父叫来,一问便知。”
……
孙交白发苍苍,坐在了王岳的对面,他轻叹口气,“老夫本想瞒着,却不提防,让这个丫头给泄露出来,真是女生外向,不可靠啊!”
王岳冷笑,“孙老大人,莫非你觉得朝廷上下,尽是无用的废物,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出来吗?”
孙交脸色愈发苍白,终于叹口气,“抚远伯,老夫就如实说了,当年我在湖广巡抚任上,接到了命令,要调拨湖广的一百万石粮食,另外还有一百万石蜀地的粮食,送去江西。”
“谁的命令?以什么名义?”
“这个……是内阁的密令,以救灾的名义,只是当时江西并没有遭灾。”
王岳微微颔首,“当时是哪一年?”
“是……正德十四年!”
“宁王叛乱那一年?”
孙交顿了顿,终于点头承认了。
“这么说你是跟宁王叛乱,还有牵连了?”
“没有!绝对没有!”
孙交连忙否认,随即他又叹了口气,整个人都很无奈纠结……王岳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任由时间流逝,在经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沉默,孙交终于开口了。
“王大人,其实我们都知道,宁王迟早要叛乱的。”
这一句话,让人着实有些惊讶,宁王叛乱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吗?难道还给他准备了很长时间?
大明的文武官员,到底在干什么呢?
就没有人提醒皇帝,采取行动?
事实上江西巡抚孙燧曾经前后七次上书,江西,应天等地的官员,也不断上奏,说是宁王有谋反之心,奈何这些奏疏全都落空,根本没人在乎。
而宁王却利用这段时间,不断收买爪牙,扩充护卫,寻找谋士,为了谋反作乱,积蓄实力。
就在宁王叛乱的几个月之前,江西巡抚孙燧借助进京陛见的机会,把事情捅了出来,让内阁不得不面对。
而这时候,首辅杨廷和的举动就颇为让人迷惑了。
他此前已经把主张处理宁王的大学士费宏赶出了内阁。
面对孙燧的告发,他却建议朱厚照,要等待宁王反情暴露,公开叛乱,像当年宣宗皇帝对付汉王一样,名正言顺讨伐。
素来精明的杨廷和,居然提出了这么个聪明得一塌糊涂的主意,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惊掉下巴。
毫不客气说,但是朝野上下,谁都知道宁王必反,唯独杨廷和,毫无作为,坐视宁王叛乱。
倒是时任兵部尚书的王琼,派遣了还名声不显的王阳明去了江西,而事实也证明,就是靠着这一招妙棋,才算平定了宁王叛乱,没有酿成大祸。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没有阳明公出手,宁王或许就会占据应天,对吧?”
孙交深深吸口气,“抚远伯,别人不说,就拿老夫来讲,我是绝对不相信宁王能成事的!”
“可是你给了他粮食?”
“没有!”孙交道:“老夫的确是接到了命令,但是我故意在运粮的时候,用了手脚,没有征调足够的民夫,而且暗中调集了几艘坏掉的船只,这一批粮食并没有运去江西,也没有落到宁王的手上。”
“这还是你的自说自话!你有什么证据?”
“有!”孙交道:“我给王守仁的人马送去了十万石粮食,你可以去问他!”
王岳轻笑,“孙大人,万一阳明公不愿意给你作证呢?你,你还想说什么?”
孙交脸色铁青,低吼道:“他,他是当世圣贤,不能这么干的!不能!”
王岳轻笑,“孙大人,你这么要求别人,却对自己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你也未免太表里不一吧?”
“这……”
孙交越发尴尬,“抚远伯,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当年宁王叛乱,杨廷和难辞其咎,假如宁王势大,或许,或许江山会落到他的手上……只是,只是这些跟老夫没关系啊!老夫和他不一样的,老夫是帮了王守仁的!老夫无愧于心!”
“那你这些年都在怕什么?杨廷和已经死了好几年,他的党羽也差不多了,难道还有人会威胁到你?”
孙交被逼无奈,只好以手指沾着茶水,写了个“益”字,而后低声道:“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