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明白了艰难。
“老爷,”曹氏吸了口气,“辞哥儿……”
她才刚说了个头,自己就顿住了,因为温辞睁开了眼睛。
曹氏哪有心情再和温子甫说话,她全心全意都在儿子身上了。
温辞拱手,清亮的声音传开:“江兄这么问,自不是想听我做一篇空泛文章,也不是拿先生们教的套话来说水利,那些东西,江兄必定也背得滚瓜烂熟,且你熟悉蜀地,滚瓜烂熟之后,还能再扩展一番。江兄想听的,是地方官员、百姓在面对江河水流时,到底能做什么、该怎么做。”
江绪颔首:“是,这是我的目的。若要以此写策论,我能写出三五篇不重样的。”
可文章仅仅只是文章。
文章不等于实际,不等于水流。
温辞道:“水情的水,是江海湖泊,也是汩汩溪流。
很遗憾,我没有到过蜀地,我对蜀地水情的了解,仅仅只是那几条出名的江流,知他们源头,以及修建百年、出名的堤坝堰而已。
不知其支流多少,不知其左右地形,不知当地百姓的生活习惯,那我说出来的利用、治理,也不过是一拍脑袋、胡乱想象。
而水,是由不得一个人来胡乱想象的。”
温辞答题的方式让所有人都愣了愣。
“答不上来?所以……”
“可他也没有说错啊。”
只有江绪,眉头蹙着,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看,江绪好像赞同温辞。”
“本来就是,那些套话都背腻了,我不信温辞不会背,他就是觉得背那些应对江绪没意思。”
台上的温辞稍稍停顿,又开口了:“因地制宜,无论是农耕还是水利,都脱不开这四个字。大的、宽泛的,各地自有不同,一些细小之处,我可以和江兄,以及各位分享一下临安府的做法。”
李三揭在地方上确实费了苦心。
临安有山,有平原,有临海,山上有溪,平原有河,河入大海。
不同分布的村镇百姓怎么利用水,怎么跟水打交道,细致又周全。
江南多雨,再是小心应对,也不可能杜绝水灾侵害,如何观察水患,如何应对它,又如何再灾后迅速重建、甚至利用水灾带来的东西……
温辞语速不快,节奏适宜,不说学子们,整个宝安苑随着他的声音,一点一点,鸦雀无声。
边上记录的学生,奋笔疾书。
说到最后,温辞道:“还是那四个字,因地制宜,临安府的状况未必适合蜀地。
蜀地很大,比临安府大得多,且地形复杂,细化到每一段河道,一个村落,没有一模一样的方式可以去套用。
地方上到底要怎么做,需得看过、了解过、想过。
我刚才说临安府的应对,也是临安官员们代代思考、总结的成果。
尤其是,原临安知府、现工部侍郎李三揭李大人,他写过一篇临安府的水情文章,我从中学到了很多,若不然,即便是我生长的临安府状况,我也无法说得那么详细。”
在长篇的论述过后,温辞把李三揭的大名提了出来。
他以李三揭的文章为根本,那就应该告诉所有人,而不是独占那份“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