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轻笑一声,她鲜少有脸上表情尖锐的时候,这刻那唇尖上翘一点,嘴角一勾,那笑便显得清冷无情,话已至此,她一拂衣袖,绕开宁郡王到永和公主面前,“民女斗胆请公主移驾。”
永和公主天生含笑的唇线抿了抿,她兴味地瞥了一眼还兀自在那泛恶心的宁郡王,“带路。”
花九唇边的笑意这才深了一点,柔和了一些。
戒尺阁,花府严惩犯错族人的地方,阁分两层,上层供奉着花家历代祖宗牌位,下层,摆放着一把丈来长,铜钱粗的木圆棍,不知多少犯大逆之罪的花家子弟在这棍下被打的几乎半死。
花芷跪在堂前,浑身发抖,她这会清醒过来,心中便无比恐惧,她偷偷望了望堂上高坐的花业封,却见他脸色深沉如冰。
花芷身边跪着的是杨氏,此刻她发髻也散了,金钗松了,那张一向雍容贵气的脸也红肿的老高,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
而婢女采乐却是没资格进阁的,她只远远地跪在门外,由两三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看着。
花九领着永和公主到戒尺阁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幕。
“敏长老,祖母,父亲,阿九私自做主带了永和公主过来,既然母亲和二妹说那熏香是和公主府那日焚的香一样,我想着还是让公主劳烦亲自辨认一样的为好。”花九走进堂内,敛衽行礼后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永和公主?”和花业封坐一起的是位年过八旬的老人,胡须眉毛皆已花白,但却不妨碍他的精神矍铄,这老人便是花府深入简出的敏长老。
花家,是个很特殊的家族,一家权利最大的自然是家主,但家主之上还有长老之职,能担当长老之位的人选一般都是德高望重,在调香上有极高的造诣,平时并不管家族之事,只关乎家族重大决定之时会参与,为的便是长老能潜心研究调香,且会在每代子弟中筛选天赋最高的,收在身边,悉心教导,以不致于家族败落。
而花九这一代,属花明轩调香天赋最高,也唯有他一人获此殊荣。
“是。”花九半垂着头,手收进袖子里,回答的声音不高不低,控制在一个让人听了便觉舒服的度之内,这样的她,乖顺又懂事。
眼见敏长老那张几乎被寿眉和胡须都遮掩了大半天的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花业封赶紧道,“不碍事长老,既然公主同意过来,那便不会不快。”
听闻这话,半垂眸的花九,淡色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很快消散,她便知道花业封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花芷身上的熏香到底是不是倾城香,或者也想确定公主手里那日的香品缘由,从而得到关于配方的一星半点消息。
她太了解她这个寡情重利的父亲的心思,见敏长老终于点头,花九请进来永和公主。
永和公主也是个玲珑心的人,她只到戒尺阁门口便驻足道,“这是家族私地,本宫便不进来了,将那香拿来本宫身边的管事婢女一闻便知。”永和公主这般说,花业封也不敢怠慢,他亲自取了花芷熏过那香的贴身衣物送到门口。
“白樱,你看看。”眼见花业封走近,永和公主细眉微皱,便有不喜的恼怒神色,就刚才谁都知道花府二姑娘干出白日宣淫这等事来,现还将赃物拿到她面前,要不是因为花九,她就已经要当场发怒。
一直跟随永和公主身后不离半寸的白樱当即上前一步,接过花业封手里的衣衫,拿近凑到鼻尖一闻,眉头便皱起了,“敢问花家主,这香是焚的还是熏的?”
“熏的。”花业封回道,刚才他便已经问过花芷了。
闻言,白樱眉一舒,就笑了起来,今日,她随公主赴宴,倒换回了女装,姿色也是个不俗的,这一笑,便有轻风拂柳之感,“那便不是了,公主那日的香是焚的,不是熏,而且这味初闻是觉挺像那奇香,但再一细闻,便比公主那日焚的香多了股甜腻味,这香之所以能蛊人心神,便多半是因为这股甜腻之味。”
这话一落,花业封的国字脸瞬时阴沉如乌云压顶,他玩香品多年,岂会分辨不出一些香品之间细微的差别,如今证实公主府那日焚的香不是这种,那便说明花芷身上熏的很可能正是倾城香。
想到这里,花业封朝花明轩看去,眼见花明轩眼神晦暗地朝他点点头,就在刚才他让花明轩去看过他自坊间得到的倾城香,花明轩点头那就是说香还完好,那么花芷熏的倾城香又是从何而来,这世间断不会出现第二瓶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