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他是能做到的。
伏廷快马到了半道,听到了几匹马驰来的声音。
他立即跃下马,往边上回避,一手拿出弓。
那几匹马就要冲到跟前,他的弓也已拉满,忽而又松懈了力道,一箭射偏,射在了对方马前。
那马一停,后方几人也急急停住。
马上的人看了过来,先是一怔,继而大喜:“三哥!”
是罗小义。
伏廷大步出去,打量他们,罗小义带着几个近卫,一行不过十人。
他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罗小义道:“自然是来接应三哥的了,我们的人都已安全抵达边境了,只差三哥和嫂嫂没回来,怎能叫人不着急。”
方才看到伏廷,乍一眼还有些没认出来,是因为他做了胡人打扮,但仅凭那身形和军服,罗小义还是不出两眼就认出来了。
伏廷朝鹰鸣的方向看了一眼,皱眉:“你说你们已经到边境了?”
“正是,”罗小义岂会拿这个来诓他:“三哥可实在小瞧了突厥人对你的杀心了,他们一见了你简直倾巢而出。剩下的人都被我们在城中东躲西藏地给诱歼了,加上城中百姓也暗中相助,解救得很顺利。”
伏廷沉眉,那两个突厥人不顾性命也要透露个假消息给他,便是有心要把他引来这里了。
他想了想,又问:“你们一路到边境可有遇上什么险阻?”
罗小义摇头:“很顺畅。”
正因如此,他才叫其他人先带着人入了边境,自己率了轻骑过来找寻他三哥,免得人多惊动了突厥大部。
说到此处,他问了句:“对了,嫂嫂呢?”
伏廷听到此处,已经全都有数了,脸色一沉,立即翻身上马:“快回!”
罗小义一愣,听他语气不对,连忙跟上。
……
日头高了,三刻行将过去。
栖迟坐着一动未动,耳边却忽而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乐声。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竖起根手指感受了一下,风自北而来,这乐声也是从北面送来的。
再凝神细听,隐隐约约的,似乎是箜篌。
难道是杜心奴的箜篌声?
她觉得不可思议,若真是如此,那实在再好不过,料想她们应该在她前面了,说不定都入了边境了。
想到此处,不禁一怔,她恍然惊起,若真如此,那伏廷可能就入了套了。
远处,轰隆声如雷踏来。
她探身看了一眼,退后两步。
若没看错,那似乎是一直追着他们的突厥军。
……
伏廷马驰得极快,怕晚了就出事了。
与突厥交手至今,他很清楚对方的狡诈。
那一出很可能是突厥军故意为之,引他过去,再从后方包抄。
只有前后夹击,才有可能彻底把他留住。
而他们要包抄的后方,是边境。
栖迟还在那里。
伏廷腮边收紧,往之前停留过的地方冲去,远远的,已经看见大军携带遮天蔽日的烟尘自斜前方冲了出来。
他们马蹄所向之处,是那片他放下栖迟的石堆所在。
身后,是另一股震耳欲聋的马蹄响。
两股突厥军正试图合拢而来,围拢的尽头,是他们这一队轻骑。
伏廷狠狠抽了下马鞭,急冲过去,眼里只剩下了那一处。
“栖迟!”几乎下意识的,他喊了一声。
风迎面而来,将他的声音也盖了回来,没有回音。
他又抽一下马鞭:“李栖迟!”
仍无回音。
伏廷心沉了下去,攥着马缰的手死紧,忽的,有人影出现在了余光里。
他转头,看到那道穿着胡衣的熟悉人影,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一松。
那是栖迟,她竟然从另一头的草丛里出来了。
前方突厥军已经越来越近,再近就会进入羽箭的射程范围。
伏廷狠抽马臀,全然不顾地疾驰,朝她喊:“快!”
后面罗小义已明白情形,立即吩咐:“掩护大都护!”
栖迟往他那里跑去。
她在见到突厥兵马的踪影时就躲开了,原本试图往边境走,可是忽而听到了唤她名字的声音,又跑了回来。
她提着衣摆,咬着唇朝前跑去。
四周都是弥漫的尘烟,几乎要看不清楚情形。
但她只能往前跑,因为生机在那里。
“快!”伏廷的声近了些。
天地混乱间,他只留心着那一个人。
马行太快,风割着脸都麻木了,他咬着牙朝奔跑的人驰近。
百步,五十步,十步,他急扯缰绳,一俯身,手臂用力,揽住她腰,扯上马背。
几道羽箭射出,是后方罗小义领着人在掩护。
他的马迅速冲出,一条手臂还紧紧箍着怀里的人:“抱紧我。”
太过急切,栖迟被他揽上马时是侧坐的,闻声立即环紧他腰。
直到此时,变化太快,她都还没转回神来,除了用力抱着他,再无能做的。
前方已至边境。
一支大军横亘在边境线前。
是距离边境最近的幽陵都督府的军队,早已得斥候命令,在此等候。
伏廷目视前方,就快到时,手臂一挥:“收翼!”
话音未落,一手搂住栖迟,伏低身去。
身后罗小义等人全都俯身马背。
前方一声高呼:“放!”
万箭齐发,呼啸过他们的头顶,直往突厥军而去。
马蹄前跃,踏过奔流的河水,跨入边境。
后方突厥兵马被箭雨所阻,勒停半道,远远对峙。
两军横陈相列,一方暗藏,一方急烈。
皆不在万全准备之时。
许久,突厥人终于缓缓退去。
犹如潮水归息,烟尘却弥久不散。
军中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冲过来的人,然而当先奔入的人一路驰马去了后方。
罗小义朝三哥嫂嫂奔远的地方看了一眼,扫过军前,不想叫三军意识到方才惊险,喘着粗气喊了句:“恭迎大都护!”
众军皆闻声,跟着齐整持兵见礼:“恭迎大都护!”
虽已不见大都护踪影。
直到驰出很远,伏廷才勒停了马。
他坐在马上,紧紧抱着栖迟,手扶着她脖子,摸到她身上的温热,仿佛还不够真切,一低头,含上去,从她破了的唇边到颈上,如啃似咬。
栖迟顾不上在荒郊在马上,昂着头,由着他逞凶,哪怕吃痛,也只轻轻颤了下,没有避让。
这点痛才让她觉得是真的。
伏廷退开,狠狠地喘息。
她从他怀里抬了头,双手还牢牢抱着他的腰,亦在喘息不停:“我们进边境了。”
他颔首,沉眉敛目,刚才那一幕已不愿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