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枪响,子弹击中戴宪生左胸,他哼都没哼出来就倒在地上,手和脚抽搐几下,再也不动了。衣服上多了个破洞,血迹在破洞周围迅速洇开。
在场的人都呆呆站着,没一人出声。张作霖说:“带市政局的人去外账房领钱,按损失双倍赔偿,每人再另外给十块车马费。”说完叹了口气,背着手,也慢慢走入二进院的月亮门。张队长沉着脸朝警卫摆手,几名警卫赶紧上前,共同抓住戴宪生的双手双脚,拎起尸身朝跨院的西侧门走去。
有警卫带领四人进入东侧门,进入一间门上挂有“账房处”的房间,王科长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有损失金额的明细,警卫向账房先生通报了张作霖的话,账房先生仔细看过,再用算盘扒拉几遍,再用毛笔写了收据,让王科长签字,最后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两条用红纸包着的圆柱体,拆开其中一条,郝运看到里面都是压得紧紧的银币。账房先生数出金额,跟另外那条完整的都放在窗口外,交给王科长。
王科长连连道谢,在警卫的带领下离开这里,那警卫一直把四人送出帅府大门,才转身回去。
罗飞开着车慢慢离开大帅府,郝运仍然心惊肉跳,刚才那一幕还在眼前。他闭上眼睛,希望看到的都是虚幻,只是这些“设圈套”的人在演戏,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不是。王科长拆开那条完整的银元,数出十块收起来,把剩下的交给郝运:“灯泡的赔偿金我已经收下了,这是大帅给你们的。”
“给张小姐吧。”郝运连忙说道。
王科长把银元递到前排,张一美摇摇头:“我那份给郝先生就行。”
“我那份也没收,”王科长说,“你们分配,给郝先生也行,要不是他目击到这事,恐怕还解决不成呢!”
开车的罗飞也说:“我那份也给郝先生吧。”就这样,递来递去最后银元又都交到郝运的手中。看着这装在红纸中的四十块银元,郝运并没说话,不是爱钱,而是心情有些沉重,不知道说什么。他甚至觉得,这些钱是戴宪生用命换来的,拿着很别扭。
张一美叹气:“没想到张大帅居然会把戴宪生处死,这是不是我们的罪过?”
“当然不是了,”罗飞连忙道,“从头到尾都是戴宪生在犯错,要不是张大帅回府,说不定他还真开枪把我们给打死了呢!”
郝运说:“可是他也没有死罪吧?为什么张大帅非要把他处死呢?而且还当众?”
王科长回答:“你们不懂!这些军阀都这样,杀人不眨眼!”
张一美却摇摇头:“两码事。张大帅是土匪出身,也没什么文化,但他可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除非对敌人。戴宪生虽然不是敌人,而且犯的错也不至死,可他说的那些话,以后如果传出去,对他的名声非常不利,围观人众多,早晚传遍全国,这事以后也得记在史书里。所以,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张大帅必须咬牙下这个杀手,这样才能把事态扭转。其实他很聪明的,知道我和罗飞是记者,这又是独家报道,肯定会见报,等于给他免费做了最好的宣传,到时候整个奉天城都会传诵张作霖大义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