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北京渐渐泛起了凉意,秋高气爽没有夏日的炎热没有冬日的寒冷又叫人觉得舒爽。略显宽一些的青釉马车在官道上越使越近,前前后后跟了好些侍卫和家丁,后头又有几两马车拉着行李和下人,胤禛止不住的驱马向前迎去,等到遇上,青釉马车便停了下来,一旁马上的孩子高声道:“阿玛!”
胤禛欣慰的点头,打量着越发沉稳的弘谦,又有些迫不及待的转头看向马车,丫头打起帘子,有个浅青色的身影走出了马车站在了车辕上,风吹的她头上的玉蝴蝶纹步摇微微晃动,好似那一双含着笑意的眼,荡漾着秋日的韵味,还似从前一般慵懒美丽又华贵,恍惚间叫胤禛觉得他们之间并没有经历过生死,并没有经历长久的分离还是先前那样恩爱融洽。
胤禛浅吸了一口气,眼里渐渐涌上喜悦:“终于回来了!”
于是权珮也浅笑起来:“是呀,回来了。”
有好多话要说,此刻却成了这样最寻常的问候,胤禛细细的看了看权珮的眉眼,到底知道他们母子路途劳累:“快进马车吧,回了家好好休息,只是怎的不见久儿?”
“她正睡着,我没有叫醒。”
胤禛掀起帘子朝里看了一眼,只见着猫一般的孩子偎依在西洋软毯里睡的香甜,说话便也轻起来:“叫她睡吧,孩子这样小,路上受苦了。”
他一弯腰就凑近了权珮,温热的脸颊就在他的旁边,叫他的心有片刻的躁动,白玉般的耳垂和脖颈,熟悉又有些陌生,胤禛的眼便在权珮浅淡的笑意里渐渐幽深了起来,在马上坐直了身子:“走吧,回家!”
哒哒的马蹄声是如此的轻松雀跃,好似飞奔的心情,穿过东直门,走过向阳街,连往常吵闹的街市传来的声音此刻都鲜活动人了起来,天高云淡,景色是如此美妙诱人,叫人觉得人生忽的有了色彩充满了光亮。
等在二门处的如意、纳兰明月、武若曦、李氏、宋氏,听小厮回来通报胤禛已经接上了人,小半个时辰就能进府,于是都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有时都恍惚的不大记得福晋在的那会是什么情形了,此刻却又鲜明了起来,那样只用做好本分就可以无忧无虑的日子现在想好似神话故事一般遥不可及,甚至纳兰明月和武若曦也想要是福晋在,她们的孩子或许现在还好好活着。
丫头小跑着进来:“来了来了!”
于是几人便都紧绷了起来,恭敬的等着,叫如意的眼微微一缩,她算是这府里地位最高的了,只是何曾见过这些人这样恭敬卑微的摸样,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起来,似乎即将面临一场大的检阅。
高大的男子怀里抱着个玉团一般的孩子,脸上是少见的温和,连眼里似乎都带着笑意,身旁的女子也并不显得低,一身浅青色的金银丝云锦旗袍叫她在妩媚中又透出浅淡,那一双眼里自始至终都是慵懒和浅笑,好似什么都不能入眼,一旁的男孩比走的时候高了两个头,才七岁的年纪就透出了不一样的沉稳,目不斜视又持重练达。
众人见权珮进来,忙都上前行礼问安,宋氏沾着眼泪:“您可回来了!”
于是惹的纳兰明月和武若曦也都红了眼圈:“您一走就是这么久,实在让人担心!”
李氏多打量了几眼弘谦,在低头看四岁的弘昀,捏着弘昀的手紧了紧,到比别人慢了一步:“福晋路上一定累坏了,还是快些进屋休息!”
众人的反应叫如意面上的神情都僵硬了起来,纳兰明月说她“不知道”的就是这些情形么?往常张牙舞爪的人这会都像猫一样乖巧安静下来,对福晋藏着深深的敬畏,弯下腰等待着福晋说起身。
她不得不上前去扶权珮:“姐姐可回来了!”说着声音不免颤抖着,好似极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
权珮便看了一眼如意,如意虽然有侧福晋的身份,但想来并不受喜欢看重,若她不在还有管家的权利,她回来了,如意好似就又什么都不是了,那时候叫如意进府做侧福晋都是她一手安排,现在看到是害了如意。
权珮便难得多答应了一句:“回来了。”对别人也只是微微颔首,只是却错开了一步并没有要如意搀扶。
姐姐的回来好似叫着府里的一切瞬间都不大一样起来,渐渐走远的人群没有一个人因为她的落后而随便开口,或者出言攻击,往常可并不是这样的,她越来越明白武若曦那句“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的,她根本不知道这府里在她来之前是怎样的情形,也不知道姐姐在这后宅到底是怎样的地位,现在她好似才渐渐看来一些事情,心却也渐渐的向下沉。
耳边还有前面久儿清脆的说话声:“家里的姐姐哥哥们可真好看!姨娘们也都漂亮!跟苏州的一点都不一样!”
于是众人便都笑着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