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笑道,“承修哥哥眼力不错,我们家住边城沽城,常有克罗族人前来贩卖马匹,以换取些绸缎茶叶等物。克罗族的马儿因生在草原,都养的极好。前些年,爹爹逛马市,偶遇了一匹身怀有孕的母马。主人家因家中突逢异变才不得不忍痛割爱卖掉马儿,爹爹看着那母马极为珍贵难得,便花了高价买下了那匹母马。后来,吹雪就出生了,在我身边长到了现如今这样大。”
承修抚着马鬃的动作停住了,转眼望了望庙外,道,“天色已晚,明日还得接着赶路,二位姑娘早些歇下吧!”
说着,他已顾自在一边仰躺下,将双手枕在脑后。
忆薇与清禾也不再多言,都已慢慢入眠。
雪,又开始下了。
忽听得簌簌雪声之中一声鸦鸣,残破的寺庙上空,一只黑鸦穿过漫天大雪,扑棱着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地落在了屋外。
承修微阖的眼睛缓缓睁开,眸子里一扫人前的朴实与憨厚,尽是阴寒。
他轻手轻脚地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枝叶,火苗先是被枝叶覆盖着,而后又慢慢地跳耀起来。
他缓步出了屋子,正看到廊檐下一只黑鸦不断地蹦跶着,似乎在驱逐寒意一般。
他将那黑鸦捧起,鸦鸣在他耳旁响起,很低微的声音,似乎在温柔地向他倾诉着监视是他与生俱来的不可抗拒的使命。承修的手指抚上黑鸦毛绒的小脑袋,他不断变换着口型,黑鸦认真地歪着脑袋看着他,最后,它长嘶一声遁入了茫茫雪色。
承修凝着黑鸦化为空中一点,唇边勾起了一丝清浅的笑,转身踏进庙中。
忆薇因山贼的侵扰本就受了些惊吓,睡得极浅,黑鸦凄厉的长嘶惊醒了她。
承修进门的时候,她轻抬眼睑看着他的脸,低声道,“承修哥哥还未睡?”
她能感觉到承修的脚步一滞,男子脸上的厚朴那样真实,他说,“我怕那些山贼再来复仇,所以出去看了看。”
“你辛苦了,早些歇下吧!”忆薇说。
承修嘿嘿一笑,顾自在方才睡着的地方躺下了。
遇到的那伙山贼明显只是几个小贼,如今这天气恶劣,为首的又死了,哪里还有胆再找过来?
承修的行为好像有一些奇怪。忆薇模模糊糊地想着。
忆薇涉世未深,心性本就极为单纯。
这样想着,她翻了个身,拢了拢衣襟安慰着自己,不要多虑。
不多时,便陷入了睡梦之中。
黑鸦从夜色穿入破晓时,雪停了,有阳光从遥远的地平线射出。
恭仪亲王府,湖心亭。
钟离墨珩一身玄袍于结冰的湖面舞剑,亭中锦慈一身雪衣正守着红泥小炉煮一壶玉液酿,她抬首间遥遥看见赤红朝阳中一抹黑点疾驰而来,随着男子手中剑光飞舞。
锦慈取出玉勺轻轻舀一盏清酒,钟离墨珩反手收了剑,抬手让黑鸦栖于指节上,向亭中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