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堂内都能听见外面的喧闹声。
我打定主意不理他,他又是个较为冷清傲慢的人,也不说话,只管冲着门撒气,仿佛今日不将这门踹坏了誓不罢休。
小亮子在外面喊:“三皇子,您大人大量饶了这门吧?门踹坏是小,伤着您的脚可是大,要不奴才扶您去卧虎藏龙喝杯茶喘口气?”
小亮子好样的,不愧是我身边的人,果然和我心有灵犀,连想法都是一样的,这话说得圆滑,滴水不漏,玄正就算想撒气也没办法撒到他头上。
这就好比拳头砸在棉花堆里,四两拨千斤化有声为无形了。
却听先前那侍卫或小厮呵斥道:“三皇子武功盖世,岂能被这么扇小门板伤到?狗奴才还敢罗里吧嗦,看我不一掌打死你?”
我心想玄正怎么带了这么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有其仆必有其主,看着奴才就知他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才念及于此,就听玄正怒道:“放肆!在艾月轩我们是客,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居然口出狂言,回去后自领二十大板!”
门外的喧闹声顿时没了,想是被玄正的怒气骇住了。
被这么打岔玄正倒也忘了踹门,问:“卧虎藏龙?是什么?”
“卧虎藏龙是七小姐给书房起的名儿。”说这话的却是小红。
“哦?你家七小姐还有这样的雅好?”
“我家七小姐多才多艺,写出来的硬笔字谁也没见过,端得是龙飞凤舞大器天成。不止是卧虎藏龙,还有百花争艳里都留有我家小姐的手迹。”
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倘若玄正问起什么是硬笔字,可要怎么解释?难不成要告诉他这是本小姐我在玩笑间自己独创的书法体?
果然,玄正的怒气转为好奇,问道:“何为硬笔字?”
不等小红回答,他又喃喃自语道:“卧虎藏龙?百花争艳?卧虎藏龙既是书房,百花争艳当是后花园。”
我不禁心中感叹,玄正心思缜密聪慧异常,这样的盛怒中都不影响思维,果然是人中龙凤,这般都猜得到。
没等小红答话,他又道:“小亮子,你带我去卧虎藏龙看看,其余人等留下守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七小姐能躲我躲到何时。”
我听见门外夹杂着叹息的闷笑声,头皮暗暗发麻。
玄正?你何苦来呢?你不许我和玄聪做朋友,我便不找他。你觉得我别有用心,我便不见你。惹不起我躲着还不行么?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还嫌流言蜚语太少不成?难不成真要弄假成真让人以为你对我有不良企图方才肯罢休么?
在正堂内来回走了几圈,心中突地一动,我怕他作甚?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这是我的地盘,还由不得他一个外人撒野,若是不待见他,只管撵了出去便是。这么想着,我便走到门口哗啦一下把门打开了。
看清门口的阵势我便傻眼了,怪不得除了小亮子一院子的人再无敢出头的,这哪里是来探视我的,根本就是来抓人的么!
从青鸾堂门口到院子里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群穿着铠甲的士兵,为首的一个大胡子像瘟神般瞪着我。
心头发憷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我讪讪地干笑两声,便想重新把门关上。
大胡子猛瞧见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我这么个小人儿来显然吃了一惊。见我要关门才幡然醒悟,一只大脚却已先行跨进了门里。
一院子的下人都冷抽了口凉气,翠儿尖叫着便扑了过来,喝道:“大胆!七小姐闺房你也敢闯?不要命了么?”
好丫头,知道挺身护主!我不由感叹。
扫一眼满院子的人,大多被吓愣了,小红被吓得只管缩在门廊处哭。
丫鬟都有这般气势,我这当主子的再脓包也不能示弱。
索性横了一条心冷笑着往外走,道:“本小姐闺房,你们都想进来坐坐吗?”
大胡子瘟神般凶神恶煞的脸居然僵了僵便染上了一团可疑的红晕,吞吞吐吐道:“末将,末将不敢。末将是怕七小姐再关门,先替三皇子占着。”
难怪他敢怒斥小亮子,原来他不是侍卫也不是小厮。这些整日和兵器打交道的硬汉最瞧不起太监,才会看见比女子还要清秀的小亮子出言不逊吧?
我哭笑不得,他跨进来一只脚竟是为的这个。想来也只有玄正那样清俊桀骜的人才会带出这般憨直得可爱的傻士兵。
要是此时玄正从卧虎藏龙出来,看见这般情形,不知道会如何嘲笑我。
我又急又气,却又不能在这些五大三粗的兵士面前辱了自己的身份,只好压下怒火,唇边噙了笑,云淡风轻地走出青鸾堂。
翠儿狠狠瞪了大胡子一眼,便过来扶我,靠近大胡子时还故意踩了他的脚。
大胡子倒也不是铁打的,被翠儿这么个小姑娘又是瞪眼又是踩脚,有疼还不敢吱声,害怕挨着我们整个人都靠在了门板上,脸上窘迫,模样更是憨直可爱。
我忍了笑,唇角却挑得愈发弯了。
这样的傻大兵,平日里竟对着玄正的脸么?
我只知道二皇子在城外校场练兵,却不知玄正手下也有兵士,他不是住在宫里么?皇帝怎么允许他豢养兵士?
也不知玄正这么个半大点的孩子,平时里是怎么治服这些壮汉的。
一时间心中有喜有忧,竟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翠儿眼尖,俯到我耳边低声问道:“七小姐不像生气的样子,时才为何要惹恼三皇子?”
这鬼丫头,居然被她看出来了。
掀起唇角,我笑道:“谁说我不生气?我只是现在看见这傻大憨觉得可笑罢了。”
她撅了撅小嘴,俏丽的面容上显出几分娇憨,“七小姐还觉得可笑,我看却是可恶得很!”
“可恶么?我倒觉得和你很般配,一冷一热,一刚一柔,一个心思缜密,一个缺心眼儿,刚好是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