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若翾低眸嫣然浅笑,“那……我有没有说过,你很放肆。”
“有。”宇文澈那修长的手指捋起玄若翾轻软乌发,浅浅一笑,“你也有说过,你很喜欢我。”
情郎的吻虽是离开,但是颈项间的却气息仍在,玄若翾面色绯红,羽睫扑扑煽动,娇嗔一声,“讨厌!”
宇文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串珠链,火焰般的颜色,美得深沉而有威严,他将这珠链亲手带于玄若翾手腕上,抬眸之间注视着玄若翾泛红的颊色,“玄儿,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世界。”
玄若翾轻抚那珠链,点了点头,“这条链子真好看。”
宇文澈脉脉望着她轻柔一语,“在我出生的地方,它可以招来幸福与永恒的爱情。”
“我相信你。”玄若翾凝视着宇文澈,那一刻仿佛是初次见面一般,凝在了一时,凝在了一世!
往日的流光情怀历历在目,这七年来的一同走过,记录下他们的点点滴滴,许下了海誓山盟,但那以后……是否还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在这一派浓情之时,雪莲匆匆走进花亭,低声道:“皇后娘娘请公主殿下现在过去。”
玄若翾听言,秀眉微微一紧,她似有不愿离去之意,倒是宇文澈勾起食指轻轻的划过玄若翾的鼻尖,随而笑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玄若翾抬头仰头望他,朝阳初升,暖暖红光熏得她的脸颊绯红绯红的,待玄若翾与雪莲走后,宇文澈方才侧眸寻去,冷冷一句:“你很喜欢神出鬼没?”
在宇文澈目光之中出现的,竟然是不知何时已经站花亭之外的李炎枫,之间他轻轻的抚摸飘落的残叶,“你们这般郎情妾意,我怎么好意思打扰呢!”
宇文澈转身,望了眼李炎枫,面色一沉,“如果你没有事的话,最好少出现。”
“少出现?”李炎枫随手将手中的残叶抛去,秋风而过,竟卷起那残叶在翩翩旋舞,李炎枫缓缓回首,轻轻一笑,“是少出现在你的宝贝公主面前……吗?”
宇文澈直径答道:“是!”
“有意思,”李炎枫风雅一笑,“你知道吗?作为一个有意图谋天下的霸主,儿女情长在很多时候都是很碍事。”
宇文澈听此一言,双眉一紧,李炎枫瞥他一眼,随即折扇一挥,笑道:“朕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
俊雅的身影飘然而动,李炎枫的唇边荡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他还记得方才雪莲说过的一句话,“皇后娘娘请陛下一个时辰之后去‘凤天阁’,有要事相求。”
一个时辰之后,凤天阁。
李炎枫一进到凤天阁便感觉奇怪的是这偌大的宫殿竟然空无一人,他稍有狐疑,眼神一个飘忽,最终停留在内殿之中,他循着这条路一直走了进去。
这个内殿不同于外殿一般的奢华,这里没有什么摆设可言,四处都悬挂着轻纱薄雾,宛如仙境一般飘渺,而殿中设了一个四方大台,上面摆放着一只极大的玉床,而那玉床之上好似躺着一个什么人,李炎枫知道自己不应该往这个方向走去,但是他的脚此番却是停不下来。
乳白色的薄纱轻舞而起,那是随风散开的妙曼弧度,李炎枫伸手撩起,那玉床之上竟躺着一个人来,那个人竟是玄若翾!
只见她的眼睛是闭着的,长长的羽睫给那白皙的娇容投下层层阴影,她胸口平缓的起伏着,似乎在沉睡,一身月白的华衣愈发衬着她的肌肤胜雪。
李炎枫的眼眸微微掀起了一点涟漪,转目之间,在触及玄若翾柔和的睡颜的瞬间,他那完美的唇线微微上扬,他静静的坐在床边,伸手挑起了玄若翾的一束发丝,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淡雅而高贵……
倏然,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李炎枫双眉一凝,许是因为自己适才太大意竟没有注意到来人,他慢慢回过身,来人一身凤冠烁烁,华衣朝服艳光灼灼,“皇后!”
没错,来人正是瑜国皇后,玄若翾的生母。
雨皇后的唇边勾起一湾诱人的弧线,“她很美是不是?”
李炎枫眼角微瞟了一眼尚在沉睡中的玄若翾,微微一笑,“美!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美人。”
雨皇后媚眼一弯,轻声而道:“那么本宫现在就把这样一个‘天下第一美人’送与你,不知你可愿接受?”
那声音说得诱人,那话中之语更是诱人!
李炎枫心下数念,但脸上却不着一分,依旧是平静淡然,轻轻一笑,“在下愚钝,不懂皇后之意。”
雨皇后缓步走近李炎枫:“陛下自是聪明之人,怎会不懂?”
“是吗?”李炎枫却又是轻轻一笑,“在下确实是愚钝,不知皇后娘娘所言之意。”
雨皇后一怔,停下了脚步,“你当真不懂?”
李炎枫摇了摇头,故作糊涂,“朕与公主的大婚之日已定,谈何送与不送之说?”
雨皇后听言,双眸一凝,眼前之人确实是故作不知,但是此刻自己也必须点明,随即平一平气息,“不知道陛下有没有见过宇文澈?”
“大将军宇文澈剑技超群,勇猛过人,在下自是领教过。”李炎枫依旧是极其悠然的态度。
“不瞒陛下,那人自从入朝以后就时常纠缠我儿,本宫……与皇上怕此人扰了日后的大婚之喜,故决定就让陛下今日带我儿偷偷的出了瑜国。”雨皇后也将机就计,说的委屈,说的无奈。
李炎枫听言稍稍怔住,偷运公主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史无前例,他略一思量,又顿时豁然开朗,“想来这仅仅只是皇后您的意思吧?”
雨皇后眉眼轻挑,稍稍加重了语气:“那么陛下是带……还是不带?”
李炎枫回首又是轻轻抚摸的了玄若翾的娇容,幽幽一笑,“美人在手,哪有放弃的理。”
雨皇后满意一笑,笑得妖娆,“好!”
李炎枫转头,望向雨皇后,说道:“只是偷运公主可不是一般般的小事,再说大将军也不是糊涂之人。”
雨皇后嘴角一勾,自信说道:“我已安排好一切,你大大方方走便是。”
李炎枫略有一愣,目色中似有犹豫,他又指了指玄若翾,问道:“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五日之后。”
“五日?皇后下的药……可真是够狠的……”李炎枫听言,在一瞬间仿佛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喉中,他双眉一紧,将玄若翾横腰抱起,冷冷一句,“那么告辞。”
擦身而过之时,雨皇后墨睫微颤,暗自叹息却是任谁也听不见:这是我的罪,也是你的命……
五日之后。
边境的小镇一到夜晚就变得格外的安静,镇上最大悦来客栈房内清冷幽暗,窗外的月光从镂空的格子窗中撒落下来,地上,犹如凝了一层霜雪。
李炎枫一身雪白绸衣,腰间束一条紫色穗绦,俊雅的侧颜,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他慢慢的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从广袖里拿出一粒栗子来,忽啸一声,一只灰色的鸽子闻声而来,他用栗子喂了这只信鸽,并把信鸽脚下的竹管中插上信,随后,两手一扬,信鸽便是飞了出去,最终消失于天际。
稍许之后,他幽幽说道:“已经到瑜国边境了。”寂静的房间内只听得见他一个人言语,但是这个客房里却不是他一个人。
那床榻之上还躺着一位美人,真真是玉骨冰清,只是那眼闭得够紧,好似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似的。
李炎枫的眼神飘向床榻之上,那神色是若有若无地迷离:“她……还有几日才能醒来?”
这个房间里面只有两个人,除了那位尚且还在昏昏欲睡的美人,就只有李炎枫自己,但是他这一句却是在问人,然而事实之上,也确实有一个人回答了他的问题:“一日。”
“比预想中的还要推迟了几日,这药效也太好了点……”李炎枫转身坐道桌前,摆弄着茶具,“不过,古侍卫,你可不可站在显眼一点的地方。”
“不行。”这是一个极冷的声音,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因为只要是人,就一定是会有感情的,一个会有感情的人是绝对不会发出如此冷然的声音,然而耳边这个声音却是真正存在的例外。
李炎枫微微叹息着,“你当真喜欢一个人站在让人看不见的地方。”
“是。”
李炎枫的唇边却浮出狡桧的笑容,“你可知慢慢长夜一个人是很难熬的。”
“不觉。”
“你果真是个木头,”李炎枫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着桌上倒扣的茶具,“那么木头先生,现在可不可以陪我喝上一杯。”
“不喝酒。”
李炎枫扬了扬唇角,似笑非笑的说道,“喝茶。”
李炎枫一边将手的茶杯扶正,一边提起桌上的茶壶,将眼前的两只杯子斟满,而当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之时,原本应该是空着的位置现在已经坐上了一个人,是古天麟,李炎枫的贴身侍卫。
李炎枫将手中茶杯,端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望了眼古天麟说道:“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古天麟一举手一仰头已将杯中之茶饮完,说道:“不记得了。”
李炎枫见此便是笑出声来,“你吃茶怎么这般猴急。”可怎料,古天麟冷眼一挑,寒冰般的锐利眼神足以致命。
李炎枫见此却是乐在其中,似有感触的微微一笑:“十七年前,你自入宫以来就一直在保护着我,这着实让我有些惊讶,但是我答应过你,不问你出身,不问你来意。”
这个时候,李炎枫并没有自称“朕”,在他心中是真正的将这个人当做了朋友。
古天麟瞟了他一眼:“现在你想问了?”
李炎枫的双眸凝滞在这一刻,“你比我年长二十来岁,又是一身的好武功,为人清傲,不问官场,不问世事,却是甘心为我效命,有时候想想真的不能不让人生疑。”
古天麟说道:“你若怀疑我,大可赶我走,也可杀了我。”
古天麟的话到惹得李炎枫一笑:“但是我不会这么做。”古天麟抬眸望着他,之间李炎枫幽幽说道:“或许是因为之前见到了司徒澈,心中有些忧虑罢了。”
“你是说,他忍辱负重深藏在瑜国数年的事?”
“恩……”李炎枫顿时郑重了脸色,眉心紧蹙:这一次来瑜国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运……
“看来只有赌上一睹了……”李炎枫低垂着眼睑,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寒凉的月色映照上那茶水分外晶莹……
两日之后。
虽是初秋,但是在这干涸的土地上却依旧是烈日灼灼,远传一马车行来,但这马车平凡无异,却是愈行愈慢,好似蜗牛攀爬。
那驾车之人一行黑衣,不紧不慢的向前去驱赶马车,在看这车内,一锦衣男子双目微阖,好似在闭目养神,他静静的靠在车内一壁,这车厢内还躺着玄若翾,她眼脸微动,星眸初启,可是在骤然间,她的眸子在瞬间扩大,恍惚间似已失神。
那锦衣男子未睁眼,那嘴角却是先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你终于醒了。”
玄若翾好似梦游般的呓语,“和……景帝。”
李炎枫睁开双眸,嘴角一扬:“很高兴你还认识朕,朕还担心,你睡了五日会不会变傻。”
玄若翾伸出双手,紧紧捏握,喃喃一句:“我……睡了五日?”
朦胧胧之间,五日前的记忆渐渐浮上水面,那一日自己随雪莲去了“凤天阁”,随后雨皇后就给自己喝了一杯茶,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难道从那时开始自己一直昏睡到今天?
玄若翾脸色倏然一沉,双眸凝望着李炎枫,可是眼前之人却依旧是一张淡然闲雅的笑颜。
李炎枫伸出一根手指,轻然替玄若翾拨开她额前垂落的一络碎发,在乌发垂落的一瞬间,李炎枫凝视着那双美丽的双眸,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满是宠溺的笑意,“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玄若翾不得不承认李炎枫的笑容很有魅力,那轻柔一笑仿佛可以抹平世间任何一件不愉快的事,那几乎被他那一笑涣散了的双眸在瞬间却是又凝聚起来,她的声音当下冷了几分,“这是哪里?”
李炎枫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玄若翾,笑道,“应该还在瑜国境内,只不过地处偏僻了些。”
玄若翾心中倏然抖颤,她急急推开车窗,马车外果真早已不是繁华的都城,满目的黄沙突凝了玄若翾的眉睫;“我……要回去。”
李炎枫一脸很为难的样子说道:“这怎么可以,你可是你母后送给我的大礼,我们还要赶回晋离国成亲的。”
母后,这……当真是母后所为!?
玄若翾心中猛然一抽,紧攥住衣袖,心下一定,便是推开车窗,纵身一跃,一身月华白衣顿时染上了层层灰迹,她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好在这马车行驶的速度很慢,才使得她那白玉一般的身上没有留下什么大的伤痕。
驾车之人见此,亦是停下马车,可怎料李炎枫一句,“不用管她”那驾车之人亦是不动,仅仅只是冷眼旁观。
玄若翾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双眸冷然的望进了车内,转瞬之间,便是衣块纷飞,奔跑而去。
玄若翾越走越疾,可是她的心中却燃气了莫名的恐慌,每当她前行一步,那恐惧感却愈加强烈。
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她太掉以轻心,抑或,她早已在别人的算计之内……当真是母后?那澈呢?
愈想愈乱,玄若翾使劲的摇摆的头,可是她心中的烦乱却是只增不减!!!
这样过了两天两夜。
玄若翾终于回到了瑜国都城前,她站在城门外,脚下是干涸的血迹与无边的杂草,
东边是尚微落下的夕阳,西边是即将升起的新月,黑暗与光明的交织,火热与冰冷的碰撞,汇集在长满荒草城头,秋风自灰色的城墙横扫而过,竟鸣起了低低的哀号……
永远都记得,那一日,残阳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