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之海外行省。那时节还没有北洋舰队,水师仅能巡逻近海、河口,无法及远,故而拒绝之。却不知数十年后,这个兰芳国有如何了?下南洋的谋生的那些天朝子民又如何了?唉人一声叹息,吴大澄端起酒杯,自己个儿干了,重重的放在八仙桌上,自有戈什哈上前斟满。
依克唐阿知道杨格提起此事,乃是为移民实边挑起话头,自己应当配合,乃道:“南方各省有下南洋,北方诸省中,山西人走西口,直隶、山东人闯关东,地方户籍不定、税收大减,蒙古王公屡有非议。就说这辽东吧,最近几年人口剧增不少,地方官府却碍于柳边国策,拒不承认实际已经在辽东落地生根的流民,又怕一旦驱逐激起民变,任其开荒而无户籍、无法例征收田赋厘金。此时,该当放在朝堂上好生议一议了。本人倒是觉得,流民闯关东并非坏事,威京、吉林乃至黑龙江都是边省,此番倭寇侵凌,牵着俄罗斯国挑衅,无非是眼馋咱们三将军辖地地广而人稀,有看到人口稀少、兵员不足、地方财力有限,难以筹措足够军需整训足够军队,实在是有国无防之局面。拿一句军中油子的话来说,咱们是大开房门飞光着身子躺在炕上的貌美妇人,邻家男子哪有不垂涎三尺,蠢蠢欲动而趁虚而入的呢?!”
话糙理不糙,不过那种话从依克唐阿嘴里说出来,杨格有颇有几分惊讶。
裕禄抬手正了正暖帽,指头在顶子上“蓬”的弹了一下,说:“干系太大。
杨格知道裕禄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朝廷震怒,头上还有罪名的裕禄顶子不保还是其次,脑袋不保才是大事。乃拱手作礼道:“标下衡愿意给朝廷递上第一份折子,就说移民实边、实施军垦之事。”
“致之!三思!”吴大澄有些搞不明白,三将军的事儿跟你淮军统领有啥关系?你跳着脚要出这个多半是祸的头,又是啥道理呢?按说,这事儿即便要搞,也要从威京将军说起,吉林、黑龙江推而其次,难道,杨格跟裕禄还有什么勾连不成?如果真是,那自己的算盘就得重新拨拉一下了。
“抚台厚谊,杨格心领。但移民实边乃是关乎国计民生、边境稳固的大事,今日杨格顾惜颈上头颅,他日外敌入侵之时,只怕旅顺。之惨案会变成黑龙江惨案、吉林惨案、威京惨案,那是几百万国人的头颅啊!如果朝廷还顾念关外乃是根本之地,在强敌环伺之时,更应推行移民实边,强大边防军力!柳条边,早该撤了!”
吴大澄抱拳向杨某缓缓打了三个拱手,一脸感慨的道:“致之“组老弟的胸怀,吴某远远不及,愧也,羞也!”
“吴抚台言重了,今后朝廷茗真要移民实边,杨格身为榆关总兵,肯定大力协助移民之举,军屯之事。只是,杨格手中没有几个人才,届时还望吴抚台以爱国大义号召三湘贤达、两江良才北上相助。移民不仅仅是移民开荒,不仅仅是军事化编制,农忙务农、农闲练兵,还在于教化爱国思想,在于开创矿山、工厂,在于流通商贸、通关内外之有无。垦荒增产解决流民生计,避免激起民变、蒙汉冲突,稳定政局、增加地方财政收入;练兵为边防后备兵力,随时征调,以应战事之雷;推行洋务以军工为主,则关外军需可由关外解决,无需长途调剂,劳民伤财。如此利国利民,杨格屡受国恩,又岂敢顾惜头颅而不积极建言于朝廷,积极推行之?”
得,杨某人把话说白了,各位相关的大人,该你们说了。
裕禄、长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如今朝鲜落入倭寇之手,今后恐怕会被长期占领了,就说辽东之海城以南、分水岭以东,也为倭军实际控制,今后也是一大威胁。朝鲜之倭寇可攻威京,也能攻吉林。故而,两地实际上已经是一般境地,该当同气连枝了。
“寿山(裕禄字)、鹤汀,不如我三将军联名上奏朝廷,杨致之以军略大势再附议条陈,如何?”
吴大澄与依克唐阿的交情颇深,此时哪能还看不出来,是杨格和依克唐阿在挤兑二人呐?忙道:“吴大澄愿加附致之条陈。”
长顺思志片刻,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下,叹息道:“唉,那就联名递个折子吧!”
“长帅如此,裕禄不敢不从。”
“笔帖式!”依克唐阿拿住话头,立即传唤笔帖式,几个人在酒桌上就把立意、行文、措施一一列出,只需笔帖式稍加润色就是一道折子,三人签名后即可发出。至于杨格、吴大澄的条陈嘛,最好是稍候再递,否则就成了五人联名的上奏。
话说,三将军辖地乃是满人的老家,关你两个汉官何事?故而,条陈要在三将军联名折子弓得京里炸窝时才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