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榆防军军务、武毅军帮统杨大人在河边恭迎宫保大人您呐!”
武毅军,杨格。辽东淮军统帅还是第一次见着呢!宋庆一挥手,带着一大群随从们加快速度赶到河边。
啪的一个立正,杨格高声道:“标下参见宫保大人!“见宋庆要下马还礼,又道:“别,宫保大人请勿下马,由标下为大人引缰过河。”在上前接过缰绳的同时,郭宗铭带着十名弟兄牵马上了冰面,显然是为宫保大人探路呢。其实,这工作现在做是表面功夫,这冰层多厚?能过多重的车马?杨格和郭宗铭早就探了个实在。
杨格小心翼翼地牵着马儿缓缓踏上冰面,马背上,宋庆却微闭双目,转动着自己的心思。方才,就在方才见面的那一瞬,他没有多看杨格,而是注意到杨格手下的11个官兵。从他们身上,老帅觉出了与南路诸淮军各部官兵的不同,具体是什么不同呢?得费些思量,好生比较。嗯……有了,是气质的不同!那些官兵们站得是腰背笔直,较之武备学堂的那些德国教习更有威势;那些官兵的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自信,那是屡战屡胜后的自信,别人学不来;那些官兵的脸色严肃,却不是那种麻木的严肃,你能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到潜藏着的激情,似乎只要一声令下,那激情就会猛然地爆发出来,冲锋、陷阵、白刃,无所不能!
一生从戎、久历军旅的老帅在第一眼看到这些武毅军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就觉心中隐隐生疼,这样的军队真要调回、分拆、编散?
冰面趟过,武毅军亲军们翻身上马,稍微加快了速度,拉开了距离,杨格却保持着走冰面的速度。宋庆见状,会意,摆手示意随从慢行。二人一马与前、后两队官兵距离远了,有了说话的空间。
牵着马,杨格边走边说:“宫保大人,前番请辞、哗变,标下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绝非藐视大人,故意不尊号令。”
“嗯。”宋庆显得很矜持,没有多话。
“想我淮军出战朝鲜以来,顶酷暑、冒风雪,从去年夏天打到今年开春,转眼就要整整一年了。苦、累,咱弟兄们不怕,生、死,咱弟兄们也并不在乎,在乎的是苦战一年的结果,在乎的是咱淮军的名声,在乎的是宫保大人您不能没有武毅军的效力,不能就这样在海城跟鬼子耗下去!从岫岩回归海城战线,武毅军近万弟兄是舍弃了扫荡残敌、复土建功的大好时机,而欲跟随宫保大人在南路主战场打垮倭寇,打怕倭寇,令倭寇不得不向我淮军求和,以利朝廷和中堂大人在列国的协调之下展开和谈,结束战争!宫保大人,标下之所作所为,尽都出发于此,宫保大人和北洋诸公责我、罪我、恨我,我无怨无悔。”
声情并茂,真情流露;言之有理,行之有节。
老帅几乎要被感动了。原来,杨格心里始终揣着“淮军”二字,所为之出发点也是在为中堂大人“尽早和谈,以免湘军坐大”的策略着想、出力。只是,青苔峪堡与牛庄之间隔着析木城、海城,来回往返曲折难行,消息不通,事到临头时仓促而发罢了。如此忠义之人,却……嗨!这事儿办的,拙!
宋庆本就想留杨格和武毅军于辽东,用在海城战事上,这是从他自身利益来考量的。故而,李鸿章在调回芦榆防军的问题上,需要与之再三电报沟通,哪知杨格来了那么激烈的一手,危害到李鸿章和淮军整体,宋庆这才赞同对杨格的后续处置策子。
而今,杨格吐露实情,敞开了心扉,人家请辞哗变的目的也是为了留在辽东打鬼子,只有打疼了鬼子,鬼子才会想到和谈嘛!这个道理如此简单明了,让人不得不信,不能不信!那……就权且信了。毕竟接下来,自己还要依靠这位新锐将领打下海城呐!
“致之啊。”
“标下在。”
“难为你了,真是难为你了。当初,本帅还以有人密信告发你行为不端一事,欲褫夺你职衔拿问,幸有袁观察阻止,后因依帅接掌辽东军事而作罢。最近,又有人告发你隐瞒岫岩缴获,说,岫岩乃是第三师团补给重地,第三师团从九连城出发,一路攻城掠地,占领岫岩后又抢掠官库、勒索民财,积累甚巨。武毅军收复岫岩多日,却未见缴获银两多少,实在可疑!本帅为此询问冯镇台,得知缴获之实情,已将妄言之人降职遣回直隶去啦。之所以迭次有人在本帅面前说叨于你,实则本帅对你有些成见,给奸险小人钻了空子。这一次,本帅看清楚了,致之啊,你是公忠体国之人!”
杨格心中暗喜,自己该放低姿态,放低了;自己该说的话,说了。宋帅这是主动表示要与杨某人修复关系了?嗯,还得看看,看清楚了再说。
两人一路说着分水岭东路的战事和一些战役细节,不知不觉间,甘泉堡在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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