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台下,游人剧增,阿箬紧紧地跟着容隐之,生怕在这座自己并不熟悉的城池之中迷失了方向。
然而,此日今夜,帝都之中太过繁杂,光是花灯不够,亥时起,竟有各家各户争相放起了烟花。烟花在大兴是个稀罕物件,由于火药危险,所以一直以来,它的经营权都由朝廷把持,多做官用,很少有百姓可以购得。
然而,百姓难以购得却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购买的机会,帝都之中,凡是商贾富户,只要肯多出银两,朝廷也自会拨出一部分烟花,以供百姓玩赏。
烟花璀璨不易得,因而,即便是生于天子脚下的帝都百姓也只有每年上元之夜能有机会看到。所以,在百姓眼中,谁家的烟花放得兴盛,不仅表示着这家财力雄厚,更意味着他们人脉了得。久而久之,燃放烟花一事,也自然成了帝都富户竞相追逐的盛事。百姓有美景可赏、闲话可聊,自然对此再是欢迎不过。
阿箬和容隐之步于街巷之中时,正是烟花绽放、流光溢彩之际,不停地有大波人潮向他们涌来,可偏偏,他们要去的地方又有烟花的最佳观景点相反。阿箬举着大束的海棠,尽量追随着容隐之的步伐,然而,狂热的人潮却最终还是将他们挤散。
阿箬踮脚张望,无奈自己身形太过矮小,她始终没有瞧见容隐之的踪迹。
这时,又有大波的人潮涌来,将阿箬活生生带走了一个街区,好不容易她才瞥见一个巷口钻了进去,然而,人潮不散,她又把不清楚方向,只得待在原地,默然伫立。
“轰隆——”炸裂之声划破黑夜,紧跟着,便是一道明晃晃的烟花在她的头顶散开,阿箬忍不住抬头看,只见那烟花散成簌簌飞瀑之状,从漆黑的幕布落下,忽而又于半空之中失了光华、殁为尘土。
窄巷之中,视野局促,天空亦被分成了断裂的几块,阿箬必须努力张望,才能看见那夺目的景致。
她的目光追随着光影,脚下却不自觉地往巷子深处走去。
就在她渐渐没入黑暗之中时,一道冷冷寒光忽于眼前闪现,阿箬下意识地顿住脚步,脖颈之间,已能感受那彻骨之凉。
“糟了!”她在心底惊呼。
“我们求财不索命,且将你身上的财物全都交出来吧!”一个略微浑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阿箬静下心来,细细一想,她通身上下,最值钱的,当属腰间这条革带,那是当日司马笠亲手所赠,价格不菲,亦是意义非凡。
此刻,她不禁有些埋怨,恨自己出门之时,没有带上少量的钱财,如此,也好解了眼下的麻烦。
于是,她沉声道:“这位兄台,你瞧我一身素服,分明就是身无长物,我只是个卖花的,今夜还得将这一把花束卖出去,才能赚足明日的早饭钱。”
那贼人哼了一声,借着烟花闪过的一瞬之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我瞧着你这腰间革带似是价格不菲,速速取下来,也好全了自己的小命。”
阿箬不自觉地捏了捏拳头,却也明显感受到脖颈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
就在这进退两难的尴尬之地,一颗石子击来,恰好击中了贼人的手腕,贼人疼得一声叫唤,那凛凛寒光的匕首却也应声而落。
“还不快滚!”一个威严而冷冽的声音适时响起,贼人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然而阿箬,却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地,半晌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