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妃病逝,因为萧月影的缘故,群臣祭拜,整个葬礼办得隆重异常。然而,整个过程下来,萧月影却仿佛路人一般平静异常,甚至从始至终没流过一滴眼泪,即使是葬礼过后,她亦是面色沉静地上朝、下朝,始终不见半分伤痛神情。
“星晨,查出什么了?”萧月影长身立于窗前,七日已过,如今的她已然换下了孝服,着了一身素白的衣衫,面沉如水。
“娘娘中的是‘百日断魂散’。是皇后让一个惜霜宫的一个小宫女做的。”连星晨低头回答,想起霜妃去时的样子,心中也是难过非常。
这些年那个温柔的女子对他亦是非常照顾,他没有母亲,却忍不住将她当做了母亲。这些年来,她也一直在主子的保护下过得隐忍而惬意。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那般温柔似水的女子终于还是沦为了皇权的牺牲品!
萧月影眼中的杀意一闪即逝。那****回到宫中,一见到吴如霜便觉得蹊跷,再见到她的血中带着点点墨色,隐有腥味,便知其中必有问题。于是便让连星辰去查了一番,没想到还真查出了问题。
她就说,她才走了三个月,她怎么会病得如此之重,短短三个月时间便要了她的性命!原来还真是被人下毒了啊!
“那个宫女,全家一个不留!然后,把她给本宫剁碎了,送到皇后面前!别忘了,头要够完整!”她冰冷地下达命令,脸上全是肃杀之气,手指不自觉地握紧,硬生生将窗户上的木头抓出了五道指痕来。一时间,房间里的温度跌至冰点,让连星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忙低头应了声是,便要退出房去。
“皇后那毒从哪儿来的?”萧月影突然出声,叫住了连星辰。
连星晨身形一顿,回头茫然地望向萧月影。皇后的毒药从哪儿来的?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连星晨茫然的样子,萧月影秀眉微蹙,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
“你居然不知道?去查!”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饱含威慑力。
“是!”连星晨忙应声而去,急急忙忙出了门,徒留萧月影一人站在那窗前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瑾然来的时候,萧月影还站在那窗户前,神情悲伤,手指深深地嵌入窗台,连手指都流出血来了而不自知。
“月影。”苏瑾然轻声唤她,眼中满含怜惜。
他知道她心中是难过的,却从来不见她在人前表现出来。这样的她,那般隐忍,让他的心不自觉地跟着绞痛。
“我没事!”她不回头,目光仍落在窗外,抓着窗台的手却是松了下来,然后快速地隐在了广袖之中。
然而,即便是如此细微的动作却仍是苏瑾然瞳孔一缩。他忙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拉了出来,看着那手指上斑驳的血迹,忍不住心中一痛,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你这是作甚?难过就哭出来啊!这般伤害自己是作甚?”
他望着她,目光满含悲痛,很想冲她大吼:你可知,我你伤了自己,我的心有多痛?然而,这话他终是没能说出来,也不敢说出来。
萧月影定定地望着有些抓狂的苏瑾然,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苦笑。哭出来吗?她也想啊!可惜,她是真的哭不出来。不是不难过,不是不心痛,只是没有眼泪。
原来,有一种难过是无法用眼泪宣泄的!
原来,有时候,哭泣也是一种幸福!
这十几年来,她对吴如霜一直有着淡淡的疏离,不曾有过多的亲近。因为她的一己之私她将她的性别隐瞒,让她承担了原本不属于她的危险与责任。所以,她怨她,疏离她。然而,她是她的母亲!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无私爱着她的人,不计回报地爱着她的人!所以,她虽怨她却从未恨过她!或者说,这近十年来,她已经将她当作亲身的母亲来爱了,虽然那爱不甚浓烈。
她的前世母亲在她才出世没多久就过世了并没能享受到母爱,而今生苏如霜的存在最大程度弥补了她曾经的缺憾,虽然那爱的最开始带着算计,而后来又带着对她的愧疚,但她却无怨无悔地用她微薄的力量来保护她。尽管,这些年来其实是她在保护她,她却仍用她的怀抱给了她属于母亲的温暖,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然而,现在那个人却是走了,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如何能让她不难过?她不知道有没来世,但今生今世,她是再也见不到她了!仅仅这点认知便让她心中莫名地压抑,疼痛!
“我不会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却仍是平静而淡漠。
“你这样是做给谁看?你压抑着自己作甚?”苏瑾然猛地抱住萧月影的双肩怒吼出声,面对这样的她,他根本无法不失控。“从小到大,你从来不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这次,你仍然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吗?”他看着她,目光中有愤怒,有不忍,还有疼惜。
闻言,萧月影忍不住身体一颤,抬眼便看到了满脸复杂的苏瑾然。那双眼中带着太多的情绪,让她不自觉地就勾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也只是脸上的一个笑容,她的眼中一片悲伤。
她缓缓地将他的手从她手臂上拉了下来,然后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难过并不一定要哭出来的。”她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冷冷清清,淡漠疏离得一如从前。
所有的难过,她都会让那人还回来。事到如今,这十九年的帐,她也该好好与那人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