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人理会她。
她摸索着到了阿库的草垫子前,拍了拍草垫子,只见阿库早已经不在了,心想着他必定是看热闹去了,便叹了口气。这个阿库,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她起身时发现自己的草垫子边放着一只鼓囊囊的钱袋子,一看便知是甫翟留下的那一只,忙收起来放好。她把水囊放到妇人身边,说道:“你千万坚持住,我去给你请大夫。”
临走前,那妇人紧紧拽着海弦的衣衫不肯放,口里含含糊糊道:“请送我去见……见凌统领。”
海弦并不曾听清她在说什么,只当是烧糊涂了,一刻也不敢怠慢,赶紧出了旧庙。
沿着街巷胡乱奔走,总算找到了一家医馆,海弦求着大夫去旧庙为那妇人出诊,好说歹说,连嘴皮子都磨破了,那大夫也不肯出诊。眼看着出来已有些时候,深怕她在破庙里出事,她只得将那妇人的情形同大夫说了一遍,恳求他开一张方子。
顺着那大夫开下的方子抓了药,她又急忙出了医馆。然而等走出医馆,竟忘了自己早已经忘了来时的路,一时分不清究竟该往哪处走。想要再回去问问那大夫,谁知人家嫌她聒噪,见她折回来,连忙合上了大门。她急得拼命拍门,然而里面的人却当做没听到,知道她连手心都拍红了,也没人来应门。
她恹恹地揉着手心骨,正打算再往前走一段路,好找个路人问一问,身后忽然响起一把男声:“海弦?你怎么在这里?”
是阿库的声音,她欣喜地回过头,只见阿库正从远处一家赌坊里走出来。她立即气得瞪眼,她只当阿库是出门去凑热闹的,谁知竟来了这种地方。正要上去训斥,赌坊里头忽然闪出几个人,一把揪住了阿库的衣襟将他拖到角落里一阵拳打脚踢,口中骂骂咧咧道:“赢了还不消停,居然敢来顺老子的钱袋子。”
赌场里的打手都是练过几下子的,那一拳头下去,阿库的脸颊顿时肿得像馒头。因为人多,他无力反抗,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任由他们拳打脚踢。海弦飞快地冲上去,试图将几人推开。那些人看出来两人是一伙的,也不管是男是女,只管出了拳头再说。
所幸阿库阿库反应及时,整个人扑在了她身上。海弦只是被踢了几下子,倒是阿库痛得龇牙咧嘴,被打得没了力气。那些人见从他身上翻不出钱袋子,这才悻悻然离去。她小心翼翼地扶阿库起来,他的脸上、手上,甚至后背都是淤青,衣衫尽破。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大声呵斥海弦:“你冲上来做什么!这些人都是在刀口上混的,哪里会疼惜女人。万一有个好歹,你是要我痛心一辈子吗?”
海弦反驳道:“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打死,我就不会痛心吗?”
阿库见她手上亦有些淤青,心中顿时怜惜起来,愈发想要对她好。他颤巍巍站直了身子,见海弦手里提着药包,并着一只药炉子,急忙问道:“这些药是你吃的?”
海弦道:“是旧庙里那位姐姐,她烧得厉害,我们赶紧回去吧。”
阿库心想着这一趟去赌坊本就是为了给海弦赚钱买耳坠子的,如今赢了钱,耳坠子却还没有买,便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要紧事。你相信我,我必然不会再进赌坊了,当真是有要紧事去做。”
他重申了好几次要紧事,虽然她闹不明白阿库口中的“要紧事”到底是什么,但想起旧庙里的妇人,不好再拖延,便只得点头道:“你若是再去赌坊或是偷了银子遭人打,我可就不再管你死活了,留你在外面自生自灭。”
他郑重点头,笑道:“快回去吧。”说着送了海弦一段路。
等回到旧庙,那妇人依旧没有醒来,嘴里迷迷蒙蒙地念叨着,却是一句也听不清楚。海弦搭了柴火为她煎药,阿库过了许久都没有回来。她望着外头乌沉沉的天空,想要出去找一找,然而见那妇人这般模样,又不敢离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妇人咳了几声,又睡下了。药炉子上咕咕地烹着药,因为没有灯笼,只得靠着火堆子发出的光来辨认事物。只见那妇人衣着光鲜,外衣的成色极好,在这样暗淡的火光下,亦是熠熠生辉。再看她满头首饰,无不是贵重之物,就连一双绣鞋也是拿上好的锦缎做的,那缎面上的绣花亦是十分出挑,手工极为细致。海弦闹不明白,论说这样的打扮,必定是出自富商贵胄之家,缘何会沦落在这种地方。
她望了望外头移西的弯月,已经是三更天了,依旧不见阿库回来。门口时常有大堆的人马举着火把来来回回,还有两名衙差抬着一具尸体经过,中间还有人马进过旧庙,见庙里窝着两位名女子,其中一人还即将临盆,怕给自己惹麻烦,便立马掉头走了。
外头似乎发生了人命官司,鸡飞狗跳地闹得无法安生,只是海弦懒得去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