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也不理,只抱着脑袋往角落里面藏,甚至都不知道叫裴玉和叶氏爹娘了。
“逸清,你这是怎么了?”忍了好久的叶氏终于忍不住再次放声痛哭起来,“你可别吓娘啊,你到底怎么了?你和娘说句话。”见他依旧眼神呆滞无反应,段氏又道:“逸清你醒一醒,娘再也不逼你读书了,这秀才考不上就考不上吧,咱好好的就行。”
但是这话似乎说得有些晚了。裴四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人连续三次落榜,又被家里人冷落白眼的滋味,恐怕不是身在其中,实在很难体会其苦。
只有他自己知道,叶氏是如何逼他苦读的。
“四哥,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忍着一泡眼泪的裴逸静轻声走上前去问。裴四却是一咧嘴巴,嘿嘿两声之后,再无其它反应。
“老四,老四!”裴逸华一边哭。一边抓着裴四使劲摇晃,“你给我醒一醒,我是你大姐,你看一看我。叫我一声大姐,老四!”
“大姐,四哥他到底怎么了?”裴逸静抓住裴逸华的手,泪如雨下,“你别摇他了,你看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你好好和他说。”
“怎么好好说,他听得懂吗?”裴逸华双肩一松,掩面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老四,老四……”叶氏除了呼喊裴四的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哭到激动处,似乎也有要晕倒的现象,结果这姐妹俩又去顾着叶氏,三个女人哭成一团。
但是再大的哭声都没有唤醒裴四的神智,他依旧蹲在墙角处。偶尔抬头看一眼,但是那目光却是涣散的。
一群女人哭哭啼啼,止不住眼泪。唯有裴玉和裴三冷静一些,他们将周易拉到一角,裴三沉声问:“周大夫,您说句实话,四弟这病还有得治吗?”
周易思索片刻。惋惜地摇摇头,“这病并不好治!”又道:“你们平时需好好对他,一定要温言温语,凡事商量,不要让他受到任何惊吓。然后我给他开一些药,服一段时间再看一看情况吧!总之是有点难。”
裴玉一听。当即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动了动嘴角,牙齿互相撞击了两下。伸手扶住围墙,站在那里不动了。周易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人年纪大了。不怕自己不好。就怕年轻的儿女们出事。他用力握了一下裴玉的手臂,“大叔,你也不要难过了。老四病了,咱们好好给他治就是,你若着急上火的,恐怕也要跟着病倒的。”
裴玉不说话,只是点头,但那拳头却是握得紧紧的。
周易说完,又过去看了看裴四的眼睛和舌胎,随即挥笔开了满满一大页的药方,伸手递给宝柱道:“回去配药吧!家里没有的药,就到县里的医馆去拿。”
“是,师爷。”宝柱恭恭敬敬的接过,然后走了。
接着周易仔仔细细地向裴玉和叶氏嘱咐了一遍裴四的事,千万不能受到惊吓,万千不能打他,凡事好言相劝,并适当的引导他到熟悉的地方走动,做一些他有兴趣的事情。
待裴玉一一记下了,周易和楚牧师徒二人回到裴二家时,宾客都已经散了。乡亲们正在帮忙收东西。看着二人肃着脸回来了,裴家人都停了手随他们进屋询问。
“怎么样?”裴二第一个发问。
周易极可惜地摇了摇头,“挺好的一个人,就是心量太小了。”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所有人都没听懂。
裴二又看向楚牧,声音中就有了些严厉,“到底怎么了?”
“叔。”楚牧咬了咬唇,才沉声道:“叔,四叔他,他疯了。”
“疯了!”裴二的脑袋如被响雷过顶一样,“轰隆”一声巨响之后,似有几千只蜜蜂在脑袋里钻,“嗡嗡”地叫个不停。他甩了甩脑袋,脸色发青地喃喃道:“疯了?四弟疯了!”语气极怅然和难以置信。
“还治得好吗?”段氏也挤上前来相询。虽然平时和段氏的关系并不好,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也难免心痛不已。“好好的一个人,刚才还坐在那里吃饭,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已经开药,但不知道管不管用。”楚牧解释道:“这种病一般都是很难治愈的,而且病情反复无常。有的就算治好了,但一遇到情绪上的变化,还容易再复发,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裴二追问。
“何况四叔这病还是比较严重的那种。”
周易补充道:“老四这是心里一直憋屈,又不到发泄的地方,所以就这么一直闷着,直到受不住了,就成了今天的后果。”
“这孩子,这孩子有什么想不通的呢!”瞎婆婆惋惜不已,“那秀才考不上就考不上吧,这天下那么多人,怎么样都活一辈子,还非考什么秀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