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十三公子悲愤甚至有些发狂的模样,云间原本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话,她想说这样的话她也曾对那个已经离开的人说过,女儿家嘛,总是很容易被柔情所动,不需太做计较的。
可张了张口,如鲠在喉,已经想好的话,究竟一个字也不舍得说出来。
她满目慈悲的看着他,忍下上去将他抱住安慰他的想法,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垂下了头。
十三公子已经停止逼问,看着那垂首的人,眼神携着怨怒,“不说话了么,哪怕是一句发狠的话,也不愿多说了么?”
云间依然低着头,不回应,一动不动。
十三公子只能轻轻地笑了,唇边绽开的波纹,仿佛三九寒天里静静绽开的冰花,清丽冷绝,“你是死的吧,在六哥离开的那天便已经死了吧,我在盼一个死人如何,我救不了你,这世上再无人可以救你。”
说过了,十三公子便也垂下了头,唇角始终衔着那样一抹笑意,眼底哀默深深,就这么转动轮椅,转身离去。
直到他已经离开了很远,云间才抬起头来,望着空空的巷道,寻找着他来去时与空气摩擦过的痕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迷茫。
她自问已经足够理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如何做,一生所有的迷茫,都汇聚在这一人身上。
十三公子常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她也不知道,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不一会儿,婢女们便进来收拾被十三公子扫翻的狼藉,云间指了指窗下的一株盆景,“这花儿养不活了,拿去丢掉换一株新的来吧。”
婢女温和地应下,走上前去将花盆捧走,云间看着她们的动作,转到屏风后披上一件还算华丽的外衣,简单梳理装扮,便走出了珺王府,去了长公主的府邸。
长公主府依然还是金漆的门楣,只是门外的守卫和那些珍贵的盆景,都撤去了许多,大约是在素川的事情上吃了亏,行为上难免要低调许多。
守卫的还是会唤云间一声二小姐,进去通报后不久,回来告诉云间,长公主一早就到东宫去了,可以进去等着。
云间便走了进去,等到晌午之后,长公主才姗姗而归,大约是在东宫里顺便吃过了午饭。
这期间,茕儿招待时倒是同云间说了许多,大抵不过长公主近日里为了筹备除夕家宴费了多少心神,却又屡屡无功而返。
安仪长公主入了自家府邸的大门,便收起了在外时撑起来的大方欢笑,见了云间也是不冷不热,一句装体面的招呼都懒得打,走到高处坐下,等云间自己将不请自来的缘由说出来。
“太子妃娘娘准备何时动身?”云间问。
“明日便就前往郊山,寺里已经打点妥当了。”安仪长公主别无情绪地回答。
“顺王要跟着去?”
“不错,凡是与太子妃走的亲近的,这次都在一道了。”
看来顺王是已经游说过了其它的兄弟,让大家一起联合起来,给皇帝老爷子脸色看。东宫里的那帮女人,都是先太子的遗孀,没什么指望和出路的,也就是儿子们说要做什么,便跟着做了。
怒不责众,只要他们齐齐一心,这点家务小事,南帝拿他们没有办法的。
云间便笑了。
安仪长公主的目光有些不悦,是在怀疑云间这一层笑,是在幸灾乐祸。
云间笑着问,“长公主殿下将精力花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做什么?这除夕家宴筹备得再好,也不过就是一桩家务事而已,陛下就算再满意,往后将这种事情都交给长公主您来做,长公主算什么,一个管得多一点的管家奴而已。奴才就是奴才,只要一次做的不够好,随时都可能被换掉,皇后给陛下管了一辈子家,这不是也要被长公主您给顶下来了么,皇后又能如何?”
安仪长公主冷冷地轻笑,“本宫早已晓得,你这张嘴里说出来的总不是什么中听的话,偏偏又与本宫心里想的一般,本宫是父皇的女儿,又不是他的妃嫔,无意义与皇后争抢什么,只是这点小事既然落下来了,总不能做得太过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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