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的,像着火了一般。
云间懒得说什么,抬脚走进去,推开门,被那血一样的颜色刺得睁不开眼,垂首坐在一处,沉沉地呼了好几口气,忽然唤了一声,“铮哥哥。”
彼时房中只有十三公子与她两人,这一路上云间又都没有说过话,十三公子正在妆台用细笔蘸着眉黛,忽然听到声音,不禁地应了一声,然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云间抬起头来,对他甜甜一笑,一派天真地道:“人说一女不嫁二夫,你若真心诚意地要做我的夫君,我便将你当做那人,就这样唤你,可好?”
他握笔的手僵在半空,望着她的眼睛,眼底黑潮涌动,仍有一丝与生俱来的桀骜使他愠怒,但终是静静展颜一笑,嗓音一丝喑哑,“好。”
云间便牵唇笑了一瞬,欢欢喜喜地走到妆台前,背身坐下,扬起脸来对着他,让他给自己上妆。
因过去总在花丛里,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十三公子是会用的,拇指摸了摸她的脸蛋,仍是软软弹弹的,擦粉有些多余,便就省去了这个步骤,又将细笔在黛中蘸过,十三公子捧起她的脸来,下笔时却有些手抖,满脑子都在回想那个声音,“铮哥哥,铮哥哥……”
画过一条,不满意,擦掉,又画过一条,仍不满意,擦掉。
一道眉,反反复复描了许多回,一地沾着黛色的白绢。
他的手还是静不下来。仍想再做一次尝试的时候,云间握住了他的手腕,依然抬眼看着他,目光明明神采奕奕,但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在看什么。
她说,“铮哥哥不懂得描眉,做不好没关系的。”
十三公子握笔的一只手臂便爆起了青筋,将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挥开,冷冷地说,“我会!”
而后便紧紧抿着唇,将她的脸端起来,稳稳地画下两道远山,又开了口脂,在她唇上涂抹,涂完了,水润饱满的十分可口,干脆一口含下去,也不吮吸,也不攻掠,只是用牙齿衔住一瓣嘴唇,很重很重地咬着,迟迟不愿松口。
云间被咬得很疼,她知道他在惩罚自己,惩罚自己那样叫他,那样刺他的心,可是不然呢,除了更进一步更深层次地折磨他,她找不出做这件事的其它理由啊。
她便痛也忍着,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直到十三公子的口中已经尝到了血腥,才不舍地松开,看着她滴血的唇,自己的唇上也沾着鲜血和口脂,亮晶晶的,像一滴血泪。
他赌气地看着她,她嘟着高高肿起的嘴唇,盈盈地笑着,笑着说,“疼。”
如果是生在民间,她一定能成为一名顶级的戏子,她伪装出来的笑可以那么天真,像还没出周岁的娃娃,痴痴傻傻的,她笑着说疼,十三公子便受不了,俯下身紧紧地将她抱住,越过她的肩颈,暴躁而委屈,“不好,一点也不好,不要那样叫我,我不是,我不是他,是我,你睁开眼睛看一眼,是我!”
说着又将她松开,眼神破碎地摇着她的肩头,乞求她睁开眼睛,好好地看自己一眼。
云间的眼神却格外迷离,仿佛忘了什么,又仿佛陷在梦里,迷茫地问,“铮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好像,疯了?”
那样的眼神,他从来没在她眼里见过,他习惯看穿她的伪装,这一刻却怎么也看不穿,看着看着,仿佛陷了进去,找不到伪装中的一点点破绽,十三公子有些头晕目眩。
疯了……究竟是谁疯了?
“云间,”他捧着她的脸,试图将她唤醒,“你怎么了云间,你醒醒,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差点就要信了……”
她的眼神却一动未动,还是呆呆地望着他,呆呆地,痴痴傻傻地一笑,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臂弯里,笑着说,“真好。”
十三公子震惊地看着怀里依人的鸟儿,看着她的眼神在房间四周转了转,然后紧张地将自己搂紧,缩入他的怀里,指着那一簇一簇的红艳,把头埋进他的肩窝中,怯怯地说,“火,起火了,有人要杀我们……”
她说着哭了起来,眼泪簌簌地往下落,顺着十三公子衣襟的缝隙滑入脖颈,很快就濡湿了一片。
十三公子眼神慌乱,抖着手在她乌发上松松地拍两拍,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