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马车那边,将已经受了潮气的被子抱出来。他们原本为了低调一些,选的马车就很小,塞床被子还是有些占地方的,师子钰起先并不答应,云间也没跟他争执,后来他自己知道冷了,到了镇子上先一步急匆匆地就去买棉被了。
只是只买了一床。
云间让师子钰将马车停到隐蔽一些的地方,点了丛火,把被子展开烤着,又找了些干粮出来,细心地烘热了,分给车夫和师子钰吃。
车夫也是临时顾的,能得主人家亲手送上来的食物,自是千恩万谢,捡着好听的说,“姑娘真是细心周到又温柔善良,小公子有这样的姐姐,真叫人羡慕呐。”
云间低低一笑,师子钰摆出不高兴的脸色,“她才不是小爷的姐姐,小爷可生不出这么丑的姐姐。”
云间又是低低一笑,那车夫到底是憋不住了,小声地笑说,“小公子您倒是想生……”
师子钰才发现自己这小小的口误,抽出靴子里的刀子,往地上一扎,想要摆出很凶恶的模样,却不想这地面是结实的,任他再用力的一扎,也不过“叮”的一个声响,金刀便躺在了地上。
师子钰败兴,脸上气得像个刚出笼的包子,云间和那车夫便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远处,十三公子隔着雾霭又将这头望着,随卫小声地道,“殿下,他们似乎要在这处歇上一夜,那咱们?”
“便守着吧。”十三公子道。
“但是殿下身上还有伤,受了潮气怕是还要好得慢一些。”
“无妨,将车马牵去远一些,莫要惊动他们,安抚好霍北公主,去吧。”
随卫心里默默叹一口气,还是照办了。哪有什么顺顺利利,长公主可不是吃素的,丢了儿子恨不得将整个南朝国土都倒个个来找,要不是他们一直暗中护着,那两个人已不知被抓住多少次了。
天亮的时候,师子钰是被冻醒的,因为三个人只有一床被子盖,车夫是肯定要受委屈冻着的,但是师子钰不愿冻着,云间也不愿冻着,僵持之下,最后终于做出决定,凑合凑合一起盖吧。
师子钰分明记得,他和云间是一起倚在草垛上盖着被子睡去的,原本自己还好心地给她守夜,眼皮撑了半宿,到了半夜才撑不住睡着的。可醒来的时候,云间这个没良心的,已经自己裹着被子跑到另一边缩着去了。
师子钰心里那个恨呐,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个早该被自己捅死在刀下的人,怎么还能这样好端端地活着,且一次一次地蹬鼻子上脸。
师子钰一把扯开云间身上裹着的被子,扇起的风将云间惊得一哆嗦,睁开眼睛懵懂地看着他。
师子钰已经冻得浑身冰凉了,抱着刚从人身上扒下来的被子,里头还是温热的,温暖袭来,连杀人放火的心思都没有了,只狠狠地骂了一句“白眼狼”,裹起被子就钻进了马车里,缩在一处牙齿咯咯地抖。
云间刚睡醒,有些摸不清头脑,招呼了车夫去牵来马车,自己钻进去的时候,看见师子钰像蚕宝宝一样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瓜,脸上青白,嘴唇乌紫,一双眼里仿佛燃烧着汹涌的火气,又无可奈何地被寒凉熄灭。
云间在他额头上靠了靠,“你好烫啊。”
师子钰难以控制地打着哆嗦,坚强地骂道:“都怪你这个丧门星,你不是丧门星,你就是没良心,白眼狼,你那些死掉的亲人都是被你这白眼狼咬死的,都怪你!”
云间让师子钰骂得有些伤心,师子钰才不看她,抖着牙齿道,“快点,赶快点,今日就赶回金阳城!”
“可是小公子不是说姑娘的身子……”
“叫你赶就赶,小爷要回家!”
哟呵呵,吃苦头了想起家里千好万好来了。云间到底也不知道师子钰在气什么,问他他也不说,想跟他商量点事情吧,刚一开口就被恶狠狠地打断,打不断就扯着嗓子大叫,让云间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云间又很担心,师子钰现在是朝廷在捉拿的要犯,大大方方地回金都,无疑等于直接将他送到牢房里去,虽然云间早就想这样做了,但时至今日还有这种想法,显得很不厚道。